那日的荷花酿鲤,在青樱的示意下送到了皇帝的桌上。
尚轻云的手艺不错,鱼和花样都新鲜,皇帝自然满意。赏了几样新制的首饰,又点了她侍寝。
这般日日送吃食去,皇帝已是对尚轻云另眼相看了,每日必有一道菜是叫她做的,尚轻云更借这股东风升了位分。如此,新入宫的三位皆为常在了。
尚轻云是个知恩的,惦记着青樱的提点,晋位第二日便跟着玫妃到天地一家春向青樱请安。
在这宫里,许多事都是不必明说的。尚轻云有投诚的意思,青樱提点她便是水到渠成。但也是她识时务,愿意先低下头来,若是如时常在一般高傲,青樱是断断不会与她亲近的。
得知两人的来意,青樱并没多说什么,一招手命雪蘅将送给尚轻云的贺礼拿上来。
“皇上晋了你的位分,本该为你庆贺一番的,但眼下在圆明园住着,开宴也不方便。本宫便和皇上商量,多多地赏赐给你,也算补过了。”
尚轻云连忙起身道:“嫔妾不过是小小常在,实在不必这般隆重。幸而有皇贵妃垂怜,否则真是羞煞嫔妾了。”
青樱淡笑道:“晋位是喜事,虽说比她二人晚些,但如今你们也是平起平坐了。”
尚轻云温柔一笑,仿佛并不因二人早于自己晋位而心生妒忌。
“位分高低都是看皇上和皇贵妃的心意,嫔妾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若有幸得上位赏识,便是臣妾的荣幸了。”
她的神情一如以往的温婉,青樱不知是真心如此,还是善于伪装。但无论怎样,她肯做表面功夫就好。青樱并不需要她的真心,各取所需就是。
一番交锋,青樱心中已有了大致的了解,便也收起了试探的心,说起正事来。
“尚常在有一手好厨艺,在宫里是很难得的。御厨的手艺虽是顶尖,但再好的菜日日吃也腻了。”
尚轻云笑道:“娘娘说的是,嫔妾虽不如御厨经验丰富,但每日闲来无事,最是爱摆弄这些,想些新花样不难。”
玫妃也道:“可不是嘛,嫔妾宫里的小厨房竟成尚常在的了。一天到晚都钻在里头,变着法儿地给皇上做吃食。”
青樱笑容更盛了些,手里摆弄着茶盏,缓缓道:“有上进心是好事,可有时太过殷勤也不是好事。”
话音未落,尚轻云脸上的笑便收了回去:“娘娘的意思是……”
青樱笑而不语,玫妃睨着她的神色,迟疑道:“娘娘是说,尚常在太过勤勉了?”
尚轻云难为情地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青樱自顾自的品茶,并不去关注她。若连这几句话都想不明白,实在不值得青樱提拔。
尚轻云没让青樱失望,片刻的沮丧后,笑容很快回到了她的脸上:“嫔妾只想着勤能补拙,更觉得果然有了效果,便因此沾沾自喜。今日听娘娘一席话,嫔妾方知大错特错,若娘娘不嫌嫔妾愚钝——”
“本宫若觉得你是愚钝不堪之人,又怎会愿意提点你呢?玫妃常在本宫跟前夸你,赞你温柔敦厚、蕙质兰心,但你要知道,本事可不能一下子全抖搂出去,新鲜劲儿过了,皇上还会惦记你吗?”
尚轻云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多谢娘娘提点!嫔妾懂得了。日后再献菜,便不能每日都有了,三不五时献上一道极新奇的,皇上才不会腻。”
青樱赞许道:“不仅如此,每次献菜还要报于御膳房知晓,以免食材相同,败了皇上的胃口。并且要交给尝膳的太监查验,否则出了什么事可不是你能担待的。”
尚轻云眼前一亮:“是,嫔妾记下来。嫔妾还可以帮着改良御膳房的菜谱,使之更符合皇上和娘娘的口味。”
“这都是后话了,只要能讨皇上欢心就好。”
在青樱这里得到了启发,尚轻云恨不得立刻就进厨房。青樱见状也不多留她,很快便叫二人退下了。
“雪蘅,日后每次尚常在献菜,都要御膳房向本宫禀报,你可记下了?”
雪蘅知道她的意思:“奴婢记下了,连同食材单子都会要来,供娘娘查看。”
七月天气渐凉,本该起驾回宫的,但皇帝却没动静,仿佛留恋起了圆明园的景色,并没有回銮的意思。
青樱也不去讨嫌,不回宫也好,圆明园地广人稀,园中的产出还能顶每日的菜蔬肉蛋,又能省下一笔银子。
到了八月的万寿节,皇帝也没有大肆庆贺的意思,只在宫外接受了百姓的朝拜,散了些钱粮。
圆明园也不过是家宴,只有太后、后宫嫔妃和皇嗣,可谓是皇帝登基以来最俭省的一次生辰了。
一直到京城飘起雪来,皇帝才带着她们回了紫禁城。
回宫第一件事,却是寸步不离地将青樱带在身边,更要亲自送她回永寿宫。
宫中的动静岂能瞒得住青樱?她早就知道皇帝趁此机会修葺了永寿宫,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尽管如此,在见到这座奢华不输养心殿的宫殿时,青樱仍不由惊叹。
皇帝握着她的手站在门前,一同望着气势恢宏的永寿宫。
“朕决定明年春就立你为后,永寿宫是你做贵人时就住着的,你将要成为皇后,再住着旧时的宫殿便有失身份了。朕便吩咐内务府以皇后的规格大修永寿宫,如此,才配得上一国之母。”
诚如皇帝所言,一眼望去,永寿宫的奢华富贵几乎要迷了眼。
青樱在心中哀叹,好容易省下的银子,这么一折腾就都花了出去。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一派欣喜之色:“皇上这般用心,臣妾万分感激。皇上与臣妾相伴多年,彼此之间不需这些身外之物来证明,因为与之相比,臣妾更在意的,是皇上肯对臣妾用心。”
皇帝牵着她往里走,雕梁画柱不无精美。
“话虽如此,但朕已决意要给你世上最好的,册封礼是如此,你所居住的宫殿亦是如此。”
皇帝嗤笑一声,眉目间已有冷硬之色:“前朝那些大臣惯会用出身来说事,朕便要让他们看看,朕对你是多么的宠爱。你有这些宠爱,所拥有的,都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