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听了这话十分舒心,笑得张扬,“娴妃这话,是说咱们姐妹都不够周到吗?皇上,臣妾给您备的,可是山西的好陈醋,比娴妃的粗浅手艺不知强了多少倍呢!”
皇帝温和道:“贵妃说得不错,各宫嫔妃所进的,除了饺子,各类佐料都是齐全的,朕还会少了一壶醋么。”说罢也不理会如懿,举杯向慧贵妃示意。
慧贵妃喜不自胜,当即一气喝了,又盈盈生笑,向皇帝讨起他桌上的贡酒。
无人在意面如寒霜的如懿,唯有海兰担忧地望向她。
青樱细细打量了海兰,虽有些丰腴,但还算正常,脸色也红润,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纯妃举杯掩住自己的脸,向青樱挤眉弄眼,“娴妃今日,可真是被皇上狠狠下了面子,估计又要闭门不出了。”
青樱没说话,只与她碰了杯,自顾自用着桌上的各色饺子。
众人似有若无的目光让如懿如坐针毡,她很快便起身告退。
皇帝只顾着和慧贵妃说话,随意摆摆手,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那日家宴后,如懿果然如纯妃所说的那样,称病不出。
可她越是这样,皇帝便越是不快,只以为如懿在跟自己赌气,愈发不理会她了。
这些日子请安时,慧贵妃总要奚落如懿一番。她仗着贵妃的身份赫赫扬扬,无人敢违拗,皇后也只是随口劝阻几句,纵得慧贵妃愈发刁蛮了。
青樱虽与她争宠,却有意叫慧贵妃赢上几回。有她在皇帝跟前吹枕边风,皇帝只会更厌恶如懿,也省了青樱的功夫。
日子慢慢过着,入腊月时,青樱总算寻到了一位合适的太医。
此人正是前世为魏嬿婉效命的包太医,青樱用了他几次,将他开的药找了别的太医和宫外的郎中查看,是个有真材实料的。
青樱便叫他多请了几次脉,又特意让皇帝瞧见,借他之手查了包太医的底细。
宫里的人,无论是妃嫔,还是宫女太监,亦或是太医,若无人提携,想要出头可谓是难如登天。
青樱能提携一个江与彬,就能扶持起一个包太医,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这日雪后的天气极好,青樱来了兴致,把永珣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他去御花园赏雪。
新雪初霁,御花园难得寂寥无人,青樱也不用人帮忙,自己抱着永珣。过了年永珣便两岁了,抱着还不算累人。
青樱托着他去够那被雪覆盖的梅花,雪珠子被永珣的小手一扑,簌簌地落在地上的雪堆中,逗得永珣咯咯笑了起来。
雪蘅凑趣道:“这白梅被雪一遮,只剩下梅香了,细细赏来别有一番滋味呢。”
青樱道:“白梅天资如此,不比红梅夺目,能赏的,也只有这一缕梅香了。”
话音刚落,忽闻身后一道清泠泠的女声响起:“贞嫔这话,倒是污了白梅的品格了。”
转身一看,原是舒嫔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站在梅树下。
青樱抱着孩子不便,只向她颔首示意。舒嫔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清冷如雪的脸,向青樱行了个平礼。
青樱含笑道:“是舒嫔妹妹啊,妹妹好兴致,也是来赏雪的么。”
舒嫔径自去攀树上的梅花,小心翼翼抖落上头覆着的雪,“白梅与雪同色,正是细看方知的美景,若无细辨的耐心,怎知真美所在?”
青樱将永珣递给保姆抱着,吩咐她们先回宫,方道:“妹妹这话,像是带着气呢。”
舒嫔一转头,引得头上的银流苏颤颤晃动,“贞嫔日日伴着皇上,怕是心中浮躁,赏不了这白梅盛景了。”
青樱不以为忤,轻声道:“皇上近来也十分宠爱舒嫔妹妹,那么妹妹是否心中沉静呢?心性如何,原与得宠与否无关,妹妹聪慧,怎不明白宠辱不惊的道理?”
舒嫔一愣,旋即黯然道:“冒犯了贞嫔,是我的不是。我只不过是想,娴妃对皇上一往情深,皇上却冷落她至此,不知我自己,是否也有这一天呢。”
青樱不接她的话,指着怒放的白梅道:“如今正是梅花开放的好时节,妹妹怎么伤春悲秋呢。”
舒嫔听了一笑,道:“多谢贞嫔宽慰,皇上总说贞嫔心思玲珑,知情识趣,今日一见,我算是知道皇上为何这样宠爱你了。”
青樱笑而不语,吩咐雪蘅折几支白梅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身为妃嫔,一切都是为了皇上高兴罢了,妹妹不也是如此么。”
舒嫔冷了神色,“我与皇上真心相许,并非只是曲意逢迎。”
“妹妹这话,真叫姐姐我自惭形秽。原来这满宫里,只妹妹一个是真心侍奉皇上的。”
舒嫔淡然道:“贞嫔不必拿话挤兑我,是否真心自己最清楚,不必和我评说。”
青樱颔首道:“妹妹所言不错,妃嫔们的真心是对着皇上的,自然不需妹妹知晓。”
舒嫔别过脸去,蹙眉道:“看来这白梅,唯有我一人愿赏了。”
青樱轻笑道:“白梅凌霜开放,妹妹赏其傲骨,不知是否忘了上巳节的桃花,那才叫皇上一见倾心,不是么?舒嫔秉着一颗真心,可最先吸引皇上的,却是你的容貌啊!”
舒嫔冷声道:“皇上不是以貌取人之辈。”
“自然不是,可当日舒嫔以桃花遮面,难道是想以才华吸引皇上吗?怕是想千呼万唤始出来,以此惊艳皇上吧。”
舒嫔无言以对,青樱接着道:“无论是以貌得宠,还是以才得宠,都是讨皇上喜欢罢了。舒嫔口口声声真心相许,但宫中也不乏对皇上真心之人,可若是人人都借着真心之名,做皇上不喜欢的事,舒嫔以为如何呢?”
舒嫔没有回答,似是陷入了沉思,青樱又道:“舒嫔所推崇的娴妃,她的真心你曾见过么。皇上冷落她是为什么,舒嫔不如亲口问一问皇上,再来评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