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养心殿,李玉一见惢心,眼神便下意识凝在她身上,虽是笑着迎接青樱,却不住看惢心,“贞贵人,你怎么来了,皇上正在批奏折呢。”
青樱摆摆手绢,雪蘅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李玉的视线,“有劳李公公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李玉怔了一下,见青樱没多说,也只好进去通报了。
进得养心殿,只觉龙涎香的味道兜头而来,不知怎的,平日里闻惯了的香味此刻却觉得一阵反胃。
青樱连忙拿帕子遮住,皇帝却已看见了她的动作,关怀道:“怎么了?可是吃坏东西了?”
青樱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皇帝干燥的手掌传来一丝暖意,青樱不由笑道:“臣妾哪有那么贪吃?是好事呢。”
“好事?”皇帝很快明白过来,“难道是?”
青樱点点头,轻声道:“今日臣妾的宫女身子不适,请了太医来看,臣妾一时好奇,也想让太医诊一诊脉,谁知太医说,臣妾已有孕了,但因还不满一个月,他并不敢十分肯定。臣妾想,齐院判的医术最为高明,便想向皇上借齐院判看一看。”
一连两个嫔妃有孕,皇帝的高兴自不必说,当即叫李玉亲自去请,还是青樱以龙胎月份尚小,不宜声张为由,叫李玉以给皇帝开药膳方子为借口,将齐汝请了来。
齐汝请过脉,结果与江与彬一般无二,皇帝当即道:“好好好!你与嘉嫔前后脚有孕,若早些日子,便可将你二人一同封嫔了。”
青樱嗔道:“孩子何时来哪里是能预料的呢,皇上可是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了?”
皇帝佯怒道:“满口胡言,也不知忌讳,朕怎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又温声对腹中的孩子道:“不要听你额娘胡说,皇阿玛盼着你来。”
皇帝对于幼子和女儿的确是一位慈父,此刻如同所有的父亲一般,和孩子的母亲期盼着他的到来,青樱也很享受这片刻的温情,“臣妾只希望和皇上、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皇帝拥她入怀,“你与嘉嫔都是朕的爱妃,朕不会厚此薄彼,你的胎像还不稳,朕会下旨即刻晋你为嫔,待胎气稳固再行册封礼。”
“臣妾谢皇上隆恩。”
青樱有孕并晋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东西六宫。
虽月份还小,此时爆出有些冒险,但晋封为嫔,青樱便可名正言顺地掌管永寿宫,惢心也顺理成章地补了空缺,成为她名下的宫女之一。
而江与彬因为在龙胎未满一月的情况下诊出喜脉,被皇帝所赏识,在考教过江与彬,确定他确有才能后,特许他伺候青樱腹中的皇嗣。
不过一年,青樱便从宫女到一宫主位,人人都说皇帝宠爱贞嫔不亚于嘉嫔,气得金玉妍明里暗里总暗讽青樱是婢女出身,不如她自李朝而来的尊贵。
玫嫔却很是畅快,在一日请安时讥讽道:“嘉嫔是李朝贵族又怎样,贞嫔妹妹是宫女出身又如何,不还是与咱们平起平坐吗?可见妹妹格外受宠。”
论资排辈,纯嫔最早得封,育有三阿哥,玫嫔有四公主,也在二人之前,嘉嫔也只能与青樱论“平起平坐”四个字了。她自认出身高贵,让她与青樱相比可谓是屈辱了。
但宫里最讲究出身,却也最不在意出身,皇帝多日未去见嘉嫔,即便她住在养心殿后的臻祥馆,也不耽误皇帝去旁人宫里,皇帝总是歇在永寿宫更多些。
这日晚间,永寿宫来了一个稀客。
青樱去看时,海兰怯怯地站在门外,向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青樱连忙去拉她的手,惊喜道:“海兰!你怎么来了?”
海兰任由她拉着自己,“贞嫔娘娘一直暗中照顾嫔妾,嫔妾都一直记在心里,特来恭喜娘娘。”
青樱不以为意,“我照顾你,是为了你过得好,不用你记在心里的。既然来了,一会儿就带些牛乳糕回去吧,是你一直喜欢的做法。”
海兰有些感动,又有些欲言又止,青樱以为她受了委屈,屏退了众人,问道:“海兰,你怎么了?可是谁给了你委屈受?”
青樱也思索着,阿箬如今在御前伺候,并没有成为慎常在,又有谁会去找海兰的麻烦呢?
海兰却一直犹豫,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挣扎,青樱渐渐有些不妙的预感,只听她说:“娘娘……你有孕了,姐姐却在冷宫,你知道姐姐她不是会害人的,对吗?”
青樱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何关联,海兰继续道:“人人都说,是姐姐害了怡贵人的孩子,如果……如果能证明……姐姐进了冷宫还是有人谋害皇嗣,姐姐是不是就能出来了?”
如何证明?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果然便听海兰道:“如果有人用同样的招数害娘娘,是不是就能说明姐姐是无辜的?”
青樱被她话中的意思惊住了,她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前世一直查不出是谁给海兰下了朱砂,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有人要害海兰啊!
青樱心中并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对海兰无尽的感动,她耐心道:“海兰,如懿姐姐的事,不在于谁用什么手段谋害皇嗣,而在于阿箬啊!她铁了心诬陷如懿,又有人虎视眈眈,要如懿的性命,皇上只能将她送入冷宫暂避风头,日后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的。”
海兰倔强道:“不!一定有办法救出姐姐的!”
青樱生怕她轻举妄动,握着她的手道:“海兰,你不要对嘉嫔起心思,她一向心思缜密,身边又有个精通医理的贞淑,动不得啊!”
海兰瑟缩了一下,讷讷道:“我怎么敢对她下手……”
不敢对嘉嫔下手,却能来劝自己吗?有一丝别扭一闪而过,青樱还是安慰着她,“你放心,冷宫那里有我照顾着,如懿姐姐除了需要自己动手洗衣洒扫,吃喝和衣物都是不缺的。”
海兰担忧道:“姐姐怎么能没人伺候……”
青樱没再说话,只吩咐人将她送回去,还是雪蘅不快道:“乌拉那拉氏的清白难道比主儿和您肚子里的小阿哥还重要吗?江太医再三嘱咐了,不能碰红花这些活血的药,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担不起!”
海兰肯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青樱唯有感动,但她若能选,宁愿长居冷宫,也不愿海兰拿自己和永琪的命去赌。
青樱一声叹息,到底是她欠了海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