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傍晚,玫嫔闯入延禧宫,对正在禁足的如懿一顿鞭打。
青樱去拦下她时,玫嫔犹一脸愤恨,“你是没看见她没有泪还要硬挤的样子!皇上舍不得处罚她,也不叫我说璟妙的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青樱劝她,“气你也出了,就安生点吧,何况这事也未必是她做的。”
玫嫔见她替如懿说话,气道:“你也站在她那边!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嘉贵人也说……”
青樱打断了她的话,“你倒听嘉贵人的话,她还叫你多吃鱼虾呢。”
玫嫔茫然道:“那不是纯嫔说的吗?”
青樱不耐道:“纯嫔是自己提起的吗?若非嘉贵人在一旁引导,她未必想得起来。”
玫嫔风风火火便要去找嘉贵人,青樱连忙拉住她,“你还准备再打嘉贵人一顿吗?凡事都要讲证据,只凭只言片语定不了她的罪,只会让皇上觉得你不安分,你想连累四公主失宠吗?”
玫嫔听了也歇了心思,不甘道:“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可怜我的璟妙,一出生就要受人议论……”
青樱耐着性子劝她,“你要记得,四公主是天生佛手,是皇上有德,上天才降下的吉兆。你若一味说四公主是被人害的,将皇上的颜面放在何处?”
玫嫔这才应了,忍不住咒骂:“这个毒妇,还好有人揭发了她,本宫绝不会忘了的!还有嘉贵人,本宫只等着她被皇上厌弃的一天!”
对如懿怀恨的不止玫嫔一人,在嘉贵人去景阳宫看望怡贵人后的当夜,怡贵人拖着破败的病体,用磨得尖利的簪子,刺杀了如懿。
将死之人的最后一击,用尽了她的全力,若非海常在和惢心拼命拦着,如懿只怕要受不轻的伤,海兰替她受过,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在海兰的哭求下,皇帝命人严加看管延禧宫,不许放进去任何人。
他怜惜怡贵人丧子之痛,没有苛责于她,但这一击已耗尽了怡贵人所有的心力,怡贵人还是去了。
并没有多少人为她伤心,皇帝得知也只是道一声“可惜”,追赠她为怡嫔,吩咐皇后为她治丧。
嘉贵人却在此时传来了好消息,她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后宫接连出事,皇帝对她更为珍视,同意了嘉贵人住在臻祥馆的请求,又下旨晋了她嫔位,一时风头无两。
皇帝顾念旧情不愿处罚如懿,后宫却物议如沸。为平息流言,还后宫安宁,太后亲自下旨,将如懿褫夺封号,降为庶人,冷宫安置。
皇帝心中不忍,对青樱道:“朕总是不愿相信,如懿是这样的人。”
青樱道:“太后的意思,未必是强逼您相信娴贵人真的谋害皇嗣,只怕是要保她一条性命吧。”
皇帝道:“你也知道有人要害如懿?”
青樱一笑置之,“玫嫔或许是自己要去打娴贵人的,可怡贵人在病中昏昏沉沉的,又是如何知道娴贵人与她小产有关呢?延禧宫那夜又恰好无人看守,叫一个病中孱弱的人险些刺杀了娴贵人,其中疑点,相信皇上比臣妾清楚。”
皇帝道:“朕是有所猜想,所以叫人严加看管,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害她。”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此案牵涉甚广,能避一时风头,未必不是好事。”
皇帝揽过她动容道:“人人都说如懿狠毒,唯有你,和朕一样愿意相信她。”
青樱眼中满是信赖,“臣妾只是相信,皇上宠爱的女人绝不会如此不堪。”
她又有些担忧,“只是娴贵人受议论也罢了,乌拉那拉氏是皇上的嫡母,孝敬宪皇后的母家,这些年虽落败了,却怎能被人诟病呢?岂不是叫人以为,皇上不敬嫡母,任由旁人诋毁吗?”
皇帝闻言便道:“你说的有理,朕会下旨说如懿的事不牵连任何人,也会对乌拉那拉氏一族加以赏赐。”
青樱柔顺道:“皇上英明,娴贵人——如懿姐姐进冷宫后,臣妾会照拂她,让她衣食无忧的。”
皇帝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好在留了阿箬一条性命,朕迟早会还她清白。”
青樱笑着应是,又道:“皇上仁慈,不肯牵连旁人,不如将惢心拨到臣妾宫中吧。”
皇帝笑道:“你倒喜欢她,不介意她曾与你一同伺候过如懿吗。”
青樱道:“臣妾与如懿姐姐的关系谁人不知?惢心最为忠心,本该叫她随侍如懿姐姐左右的,但她跟着去了冷宫,哪里比得上在外头照应的好呢?臣妾宫中的人都太过点眼了,若要人不察觉,还是用惢心好。”
皇帝想了片刻道:“不过一个宫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既然喜欢便留着她吧。”
皇帝对如懿的处罚,终于晓谕六宫。
如懿被褫夺封号,废为庶人移居冷宫,大阿哥交由皇后抚养。
皇后等人虽高兴于如懿的落败,但她骤然得了大阿哥这么个养子,轻不得也重不得的,心中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唯有嘉嫔,怀了身孕、得了晋封,又得皇帝最信任的毓瑚姑姑亲自照料,可谓志得意满。
如懿进冷宫这天,是李玉亲自去送的,听闻皇帝命惢心去伺候青樱,还颇为惊讶,甚至劝惢心跟着如懿去冷宫。
雪蘅回来和青樱说起时还颇为不快,“李公公也不想想,冷宫是什么好地方吗?他不替惢心打算就罢了,还对小主颇有微词,全然忘了小主对他的提携了!”
惢心在一旁不自在极了,青樱温声道:“说这些做什么,以后惢心就是永寿宫的人了,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许拌嘴。”
雪蘅连忙笑着拉过惢心,“好姐姐,我不是说你,日后姐姐就安心在永寿宫当差,咱们小主是最和蔼体下的,姐姐慢慢就知道了。”
送走惢心,雪蘅在青樱耳边低声道:“从前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是那样的人,李公公宣读皇上口谕时,她只瞪着眼,不哭也不喊冤。李公公叫她多带些银子,她也不听,只收拾了几副护甲,还叫人伺候她梳妆,说什么虽然身在冷宫,也要活得体面。”
青樱淡然道:“圣旨已下,喊冤又有何用,不过叫人看笑话罢了。”又问她:“其他的宫人呢?”
雪蘅细数道:“芸枝她们这些宫女都回了内务府,至于小太监则留在延禧宫洒扫,三宝这个大太监是给了海常在。”
她又道:“乌拉那拉氏还想见皇上最后一面,皇上却说不必相见了。”
这是自然,皇帝的心思有人分享,不再只有一人苦苦支撑,亦不愿再见如懿节外生枝,各自安好便罢了。
雪蘅见她不快,斟酌着说:“小主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乌拉那拉氏吗?”
说些什么呢?青樱去看永寿宫华丽的装潢,她已为自己挣得了恩宠,乌拉那拉氏一族她自会看顾。
青樱与如懿,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