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烛火摇曳,将赵桓年轻而亢奋的脸映照得有些扭曲。
“朕的这个计策,名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桓显然对自己想出的计策非常满意,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得意。
白时中和蒲察都躬身肃立,洗耳恭听。
“朕之前下旨赐婚,满城百姓欢欣鼓舞,都说这是美女配英雄,天作之合。这民心,朕要用!这桩婚事,朕不仅要办,还要大办!”
赵桓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虚点着,仿佛在指点江山。
“朕会立刻下旨,命礼部准备最丰厚的嫁妆,组织最盛大的仪仗,将朕的皇妹,仁福帝姬,风风光光地送到雁门关去!”
“朕要让天下人都看到,朕对李锐这个‘肱股之臣’,是何等的恩宠和信任!”
白时中听到这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觉得皇帝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
李锐是何等人物?岂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松警惕?
但赵桓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谋划之中。
“李锐他不是拥兵自重,不肯回京吗?好!朕就顺着他!朕不但不召他回京,还把自己的亲妹妹送过去!”
“他总不能把自己的新婚妻子,堂堂大宋公主,拒之门关之外吧?”
“只要帝姬进了雁门关,她就是朕安插在李锐身边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赵桓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朕会在帝姬安排最得力的心腹,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摸清神机营的内部布防、兵力虚实、粮草储备,尤其是那‘神机火炮’的秘密!”
“等他李锐,沉浸在温柔乡里,以为朕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家人,对他深信不疑的时候……”赵桓的嘴角裂开一个残酷的笑容,“就是他的死期!”
他转向蒲察,说道:“届时,朕会通过帝姬的渠道,给你们传递一个准确的动手机会!”
“你们金国,集结精锐,从北面发动佯攻,吸引李锐的注意力!”
“而朕,会以‘犒赏三军’、‘协助守关’的名义,派遣一支绝对忠于朕的禁军,由朕最信任的大将率领,从南面进入雁门关。”
“到时候,南北夹击,内外开花!李锐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事成之后,李锐的人头,归朕。神机营的俘虏归你们金国。至于‘神机’则由我们两国平分。”
“雁门关,由我大宋禁军接管。从此,宋金罢兵,共享太平!如何?”
赵桓说完,得意地看着二人,等待着他们的赞叹。
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既利用了民心,又给了李锐一个无法拒绝的“糖衣炮弹”,最后还能借金人的手除掉心腹大患,简直是神来之笔。
蒲察心中暗自冷笑。这个宋国小皇帝,果然是个只会在后宫玩弄权术的货色。
他以为战争是后宫争宠吗?靠一个女人就能解决问题?李锐若是这么好对付,他大金的东路军主力会折在雁门关?
但他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反而立刻跪倒在地,一脸激动地山呼:“陛下圣明!此计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李锐贼子,死期不远矣!我大金愿为陛下马前卒,听候陛下号令!”
白时中看着亢奋的皇帝和“激动”的金国使者,心中却是一声长叹。
他比赵桓更了解李锐。从雁门关传回的种种情报来看,李锐此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绝非贪图美色之辈。
想用一个公主就麻痹他,恐怕是痴人说梦。
这更像是一场赌博。
赌李锐就算看穿了计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皇帝的妹妹下手,从而为后续的军事行动,创造出一丝机会。
但事已至此,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再劝说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惹来龙颜大怒。
“陛下英明神武,臣,附议。”白时中也只能躬身领命。
“好!就这么定了!”赵桓一拍龙椅扶手,感觉连日来的憋屈和恐惧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舒畅了。
他立刻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
“白时中,你立刻去办!命礼部、宗正寺,即刻开始筹备帝姬下嫁的所有事宜!”
“嫁妆、仪仗,务必用最高规格,要多隆重就多隆重!半个月之内,朕要看到仪仗队出发!”
“是,陛下。”
“蒲察,你即刻秘密出城,返回金国,将朕的计划告诉你家皇帝。让他准备好兵马,等朕的信号!”
“臣遵旨!陛下放心,我家陛下的目标只有李锐!”蒲察保证道。
“嗯。”赵桓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他转向殿外,高声喊道:“来人!去把崔贵妃和仁福帝姬,给朕请来!”
他要亲自去给他的好妹妹“晓以大义”,让她明白,她即将肩负的,是何等“光荣”而重要的使命。
一个时辰后,蒲察带着满意的结果,消失在汴梁城的夜色中。
而皇宫深处,延福宫内,则传来崔贵妃悲戚的哭声,以及一个少女平静的回答。
“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