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退朝……”
赵桓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虚弱和无力。
“官家……”白时中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抬头看到赵桓那张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便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计谋和口舌之争,都显得苍白无力。
大臣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躬身行礼,然后脚步虚浮地退出了垂拱殿。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每个人的心里都压着一块巨石。
大宋的天,要变了。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赵桓一个人。
他瘫在龙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怕金人,怕那些野蛮凶悍的铁骑。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更怕那个叫李锐的宋人!
金人再凶,离汴梁也还有上千里地,中间还隔着黄河天险。可李锐呢?
他名义上还是大宋的将军!他的军队,随时可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顺流而下,直抵汴梁城下!
到时候,自己拿什么去挡?
靠那些一听到金军来了就吓得尿裤子的禁军?还是靠满朝文武的嘴皮子?
赵桓越想越怕,冷汗瞬间湿透了龙袍。
“该死的武夫!该死的武夫!”赵桓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拳头狠狠地砸在龙椅的扶手上。
愤怒过后,是更深的无力和绝望。
他现在该怎么办?
下旨申饬李锐?说他“狂悖无礼,目无君上”?
赵桓苦笑起来,他敢肯定,那样的圣旨送到雁门关,只会被李锐当成擦屁股的纸。
说不定,李锐一生气,直接就带兵南下了。
下旨嘉奖?封官许愿?
那不就等于承认了李锐在信里提出的条件?承认他“全权接管河东路军政要务”?
那河东路,就成了他李锐的国中之国!他这个皇帝,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不行,绝对不行!
赵桓猛地坐直了身体,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
他不能示弱,更不能激怒李锐。他必须想个办法,一个既能安抚住李锐,又能把他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办法!
他需要一根链子,一根看不见的链子,把这头猛虎给拴起来!
可是,用什么做链子呢?
官职?李锐连河东路都敢要,会在乎一个虚名吗?
金钱?能从金国敲诈出五百万两白银的人,会在乎朝廷那点赏赐?
美女?或许……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赵桓的脑海,让他浑身一震。
对!美女!不,不只是美女,是身份尊贵的女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李锐再怎么厉害,他也是个男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没有欲望!
如果……如果朕把一个皇室的女儿,一个金枝玉叶的帝姬,嫁给他呢?
让他当驸马!让他成为皇亲国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赵桓的整个脑海。
对!就是这样!
让他当了驸马,他就是朕的家人。他再想造反,就是乱了纲常,就是背叛家族,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驸马是不能执掌重兵,更不能镇守一方的。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只要他李锐接了这门亲事,就得乖乖地交出兵权,回到汴梁城来!
到了汴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到时候,神机营还不是任由朕来拿捏?
这个办法太妙了!简直是天衣无缝!
赵桓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锐乖乖交出兵权,跪在自己面前谢恩的场景。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来人!来人!”赵桓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嘶声喊道。
一个老太监连滚爬爬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回官家,奴婢在。”
“康福,”赵桓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光芒,“朕问你,宫中所有尚未婚配的帝姬,谁最聪慧,最貌美?”
老太监康福愣了一下,不明白官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但他不敢怠慢,连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官家,未嫁帝姬中,崔贵妃所出的仁福帝姬,性情聪慧、容貌端丽,宫中多有赞誉。”
“仁福帝姬……赵香云……”赵桓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越来越亮。
“好!就是她了!”
“传朕旨意,立刻召白时中、李邦彦等几位相公,回垂拱殿议事!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