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的声音通过对讲机,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关键指挥官的耳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黑山虎,张虎,准备执行第二套方案。”
“是!”
“收到!”
两个粗犷的声音几乎同时回应,带着一种即将见证好戏上演的兴奋。
所谓的第二套方案,从一开始就不是军事打击方案。
在李锐的计划中,当金军的锐气被彻底打垮,当他们的组织度被完全摧毁,当他们的士气跌入谷底时,就是这套方案登场的时刻。
这套方案只有一个目标——彻底击溃完颜宗望的心理防线。
随着李锐的命令下达,神机营阵地的后方,十几名士兵合力推着几个奇特的大家伙走上了早已搭建好的高台。
那是几个用铁皮包裹木框制成的巨大喇叭,每一个都有半人多高,黑洞洞的口子对着远方混乱的金军战场。
这是李锐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战场扩音系统”,价格不算贵,花了他三千两白银。
几名专门培训过的技术兵迅速忙碌起来,将一根根粗大的电线连接到喇叭后方的接线柱上。
另一头则连着一台手摇式发电机和核心的扩音设备。
“将军,扩音阵列准备就绪!”一名士兵对着对讲机报告。
“开始吧。”李锐淡淡地说道。
“是!”
随着士兵奋力摇动发电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滋滋”地响起,短暂的噪音过后,整个战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个略带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通过那些巨大的喇叭,如同一道惊雷,滚滚荡过整个雁门关前沿阵地。
“对面的金军弟兄们!听着!”
声音用的是最纯正的女真语。
这一嗓子,让战场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在亡命奔逃的金军士兵,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茫然地四处张望。
正在厮杀的神机营士兵,也好奇地看向后方的高台。
高台上,一名被五花大绑的金军百夫长,正对着一个铁制的话筒,满脸通红地嘶吼着。
他身后,站着两名手持步枪的神机营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他的后腰上。
他不想喊,可他不敢不喊。
短暂的停顿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用尽全身力气咆哮起来。
“我是阿古达!我被俘了!但我还活着!宋军没有杀我们,还给我们吃了肉汤和白面馒头!”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溃败的金军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阿古达?是西路军的那个百夫长?”
“他不是昨天被俘了吗?怎么还活着?”
“肉汤?白面馒头?真的假的?”
混乱的溃兵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高台上的阿古达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喊道:“你们的元帅完颜宗望,已经疯了!”
“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他只想用你们的命,去填平雁门关,保住他自己的帅位!”
“看看你们的周围!看看你们的脚下!多少兄弟死在了这里?他们死得有意义吗?没有!他们只是完颜宗望赌桌上的筹码!”
“宋军的‘天雷’是无穷无尽的!他们的火铳能轻易撕开我们的盔甲!我们冲不上去的!再冲下去,就是白白送死!”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金军士兵的心坎上。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死得毫无价值。
他们可以为大金流尽最后一滴血,但他们不想为一个已经疯了的主帅陪葬。
阿古达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带着哭腔:“弟兄们!别再给完颜宗望卖命了!”
“李将军说了,只要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就既往不咎!有饭吃,有衣穿,打完仗还能活着回家!”
“活着回家……”
这四个字,瞬间击溃了无数金军士兵最后的心理防线。
一名年轻的金兵“当啷”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弯刀,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举动,像会传染一样。
“我不打了!我要活着回家!”
“投降!我投降!”
成片成片的金军士兵扔掉了武器,跪在了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督战队?去他娘的督战队!现在谁还管得了谁?
而在金军的后阵,完颜宗望骑在马上,听着那从关墙方向传来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喊话声,气得浑身发抖。
“阿古达……叛徒!叛徒!”
他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喉咙里一阵腥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比用刀子杀了他还难受!这是诛心!李锐那个狗娘养的宋将,在毁灭了他的军队后,还要扒光他的尊严!
“大帅……大帅你看!”亲卫拓跋山指着前方,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完颜宗望抬头看去,只见自己麾下的勇士,正成片成片地跪下投降,那景象,比被炮火成片轰杀,还要让他心痛。
他的军队,正在他眼前,以一种他最无法接受的方式,分崩离析。
“不……不许投降!谁敢投降,我灭他全族!”他嘶吼着,声音却被扩音器里的喊话声完全盖过。
然而,李锐的“第二套方案”还不止于此。
“把鼓给我敲起来!”李锐冷冷地命令道。
很快,十几面从金军那里缴获的巨大战鼓被拖了出来。
一群同样被俘的金军鼓手,在神机营士兵的逼迫下,拿起了鼓槌。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苦涩和无奈。
“咚……咚咚……咚……”
沉闷而杂乱的鼓声响了起来。
这鼓点,不是冲锋的号令,而是金军军中代表“鸣金收兵”和“投降”的信号!
混乱的鼓点,与扩音器里煽动性的喊话声混杂在一起,彻底摧毁了金军本就脆弱不堪的指挥信号。
一些还在犹豫的部队,听到这代表撤退和投降的鼓声,也顺势纷纷加入了投降的浪潮。
完颜宗望身边的亲卫队,也开始出现了骚动。
他们看着前方无尽的火海,听着那诛心的喊话和绝望的鼓点,再看看身后被炮火彻底切断的退路,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只剩下了绝望。
他们是大帅最忠诚的卫士,可忠诚,并不能让他们刀枪不入。
李锐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完颜宗望那张因愤怒和羞辱而扭曲到极致的脸。
他看到完颜宗望在疯狂地咆哮着什么,却没有任何人听他的。他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小丑,在演着一场独角戏。
“将军,完颜宗望应该已经崩溃了。”许翰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李锐放下了望远镜,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还不够。”
“让他再多看一会儿,看得再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