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哈迷蚩的心上。
“我……要……他……的……命!”
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哈迷蚩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李锐可能会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的金银财宝。
可能会提出更苛刻的割地要求,比如索要整个河东路,甚至燕云十六州。
甚至可能会扣下他作为人质,逼迫粘罕做出更大的让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锐的回应,会是如此的直接,如此的……不留余地!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谈!
他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目的,杀了粘罕!
“你……你……”
哈迷蚩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你……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李锐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我当然知道。”他直起身,重新走回主位,坐了下来。
“后果就是,粘罕会死,代州会被踏平,雁门关会被我拿下。”
“然后,我会带着我的大军,一路北上,去你们的上京城。”
“问问你们那个叫完颜晟的皇帝,他的脖子,够不够硬。”
“疯子!你这个疯子!”哈迷蚩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统帅,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狂人!
一个想要毁灭一切的疯子!
“将军说得好!”
黑山虎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吼道,“跟这帮金狗废什么话!”
“不把他们杀怕了,杀绝了,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疼!”
大堂内的神机营将领们,也都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将军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
和谈?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
对于神机营来说,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哈迷蚩看着这群如同虎狼般的将领,看着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自己这次出使,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群可以用利益和言语说服的宋军,而是一群只信奉铁与血的战争机器!
“李将军……”哈迷蚩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必须想办法保住性命,并且将这个可怕的消息,带回给粘罕大帅。
“既然将军无意议和,那……在下告辞。”他躬身行了一礼,就想转身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李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迷蚩的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
“你……”他猛地回头,惊恐地看着李锐,“你……你难道想……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斩你,的确有失风度。”李锐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热气,“不过,让你这么空着手回去,似乎也不太好。”
“你……你什么意思?”哈迷蚩的心中,升起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李锐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黑山虎。
“黑山虎。”
“末将在!”
“把那几箱东西,给哈参谋带上。”
“啊?”黑山虎愣住了,“将军,您这是……”
“粘罕元帅一番心意,我们怎么好意思不收?”李锐笑了笑,“不过,我们神机营,向来礼尚往来。”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哈迷蚩,那眼神,让哈迷蚩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哈参谋,我这里,也有一份‘大礼’,想请你,带给你家元帅。”
说着,他对着大堂外,拍了拍手。
很快,两名亲卫抬着一个巨大的,被黑布包裹着的东西,走了进来。
当那东西被放在大堂中央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哈迷蚩死死地盯着那个黑布包裹,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李锐站起身,走到那个包裹前,然后,猛地一把将黑布扯了下来!
“啊——!”
哈迷蚩身边的一名随从,在看到黑布下的东西时,当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然后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吓晕了过去。
就连哈迷蚩自己,也是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黑布之下,根本不是什么“礼物”。
而是一座由人头堆砌而成的小山!
上百颗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头颅,被堆叠在一起,其中大部分,都还穿着金军军官的头盔。
而在那座“人头京观”的最顶端,一颗被炸得焦黑,五官扭曲的脑袋,正对着大堂的门口。
正是忻州守将,完颜阿吉!
“这……这就是你送给我家元帅的……礼物?”哈迷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错。”李锐的脸上,带着魔鬼般的微笑。
“这份礼物,叫做‘京观’。”
“回去告诉粘罕,这只是开胃菜。我会在代州,为他准备一座更大的。”
“一座用他麾下所有残兵败将的头颅,堆砌起来的京观!”
“而他本人的脑袋,将会是那座京观最顶端的,最耀眼的明珠!”
“滚吧。”
李锐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把我的‘礼物’,原封不动地带给你家元帅。”
“记住,要让他亲眼看到。”
哈迷蚩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也不敢再看那座恐怖的京观一眼,带着他那几个已经吓傻了的随从,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府衙。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黑山虎不解地问道:“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太便宜他们了!”
“让他们走。”李锐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是最好的信使。”
“信使?”
“没错。”李锐冷笑道,“哈迷蚩会把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完整地告诉粘罕。”
“他会告诉粘罕,我是一个何等残暴,何等疯狂的疯子。”
“他会告诉粘罕,我根本没有和谈的打算,我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他的命。”
“一个被恐惧冲昏了头脑的统帅,你觉得,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陈广的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李锐的意图。
“将军是想……逼疯粘罕?”
“不,是逼他跟我决战。”李锐摇了摇头。
“粘罕现在是一只困兽,他最大的依仗,就是代州城和背后的雁门关。”
“他最理智的选择,是坚守不出,等待援军。”
“但是,当我把这座‘京观’送到他面前,当他知道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的脑袋时。”
“你觉得,以他的高傲,他还能坐得住吗?”
“他一定会倾尽所有,主动出击,在代州城下,跟我进行一场他自认为的‘荣誉之战’!”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李锐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在平原上,用炮火,将他最后的希望,连同他本人一起轰成碎片。”
“这,才是我送给他,最盛大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