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这座屹立了千百年的天下雄关,此刻已经彻底换了主人。
黑底红字的“神机营”大旗,在关城南面最高处的旗杆上迎风招展。
那醒目的红色字体,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仿佛是用鲜血写就,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李锐站在巍峨的关墙上,双手扶着冰冷的垛口,目光越过连绵的群山,投向南方那片广袤的土地。
朔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吹得他身上的黑色大氅猎猎作响。
身后,黑山虎和张虎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铁塔般护卫着他。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兴奋与狂热。
“将军,这……这就拿下了?”
黑山虎挠了挠后脑勺,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看着脚下这座曾经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雄关,感觉跟做梦一样。
想当初,他还是黑山里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最大的梦想不过是抢几车粮食,多搞几坛好酒。
可现在,他居然站在了雁门关的城头。
更让他觉得不真实的是,拿下这座关隘,简直比他当初带人下山抢个小地主家还要轻松。
炮兵营一阵狂轰滥炸,那坚不可摧的城门和城墙就跟纸糊的一样,直接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步兵冲进去的时候,关里的金兵早就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整个过程,快得让他都觉得有些无聊。
“不然呢?”李锐没有回头,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还想跟金兵在城墙下一刀一枪地拼命,用弟兄们的性命去填?”
“那你现在就可以带人去代州城下试试。”
“不不不!将军,俺不是那个意思!”黑山虎吓得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俺就是觉得……太快了,太轻松了。”
“这可是雁门关啊!俺们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来了,感觉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旁边的张虎咧着大嘴嘿嘿直笑,一脸的与有荣焉。
“黑山虎,你这就叫不懂了吧?这叫时代变了!”
张虎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手枪,得意洋洋地说道:“现在是咱们炮兵的时代!”
“什么雄关要塞,在咱们的大炮面前,那就是一堆土疙瘩!”
“将军早就说过了,口径即是正义,射程之内皆是真理!你得好好学学!”
“你个夯货,神气什么!”
黑山虎瞪了张虎一眼,“要不是俺们步兵兄弟最后冲进去把旗子插上,就凭你们这群只知道放炮的,能算拿下雁门关?”
“嘿,你还不服气?要不下次俺们炮兵直接把城里的人全轰死,你们步兵就负责进去打扫战场,收尸怎么样?”
“你敢!”
眼看两人又要斗起嘴来,李锐终于转过身,一人给了一脚。
“行了,都给老子消停点。”
“打了胜仗,还有力气在这里吵嘴,看来是太闲了。”
李锐的语气不重,但黑山虎和张虎立刻缩了缩脖子,老实了下来。
“将军,俺错了。”
“将军,俺也错了。”
李锐看着这两个已经被他彻底驯服的猛将,心里也有些好笑。
这两个家伙,一个勇猛有余,谋略不足。
一个痴迷技术,有些认死理。
但共同点是,对他这位能带来一场又一场神迹般胜利的将军,已经建立起了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张虎。”李锐看向张虎。
“到!”张虎立刻立正。
“我让你调上关墙的二十门‘战争之神’,都部署好了吗?”
“报告将军!已经全部部署到位!炮口统统对准南方,只要代州方向有任何异动,保证第一时间让他们尝尝厉害!”
张虎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向黑山虎:“你呢?关城的防务都接管好了?俘虏清点完了吗?有多少人?”
黑山虎赶忙回答:“报告将军!步兵第一师已经完全控制了雁门关!”
“关内金军俘虏一共三千四百二十七人,守将蒲察石在炮击中被炸死了,尸体都拼不齐了。”
“咱们这边,除了冲锋的时候有几个兄弟不小心摔伤了腿,零伤亡!”
零伤亡!
听到这三个字,即便是李锐,心中也泛起一丝波澜。
用现代化的火炮攻打冷兵器时代的城池,本就是降维打击。
但真的做到零伤亡攻克雁门关,这战绩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
“很好。”李锐压下心中的思绪,继续下令,“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好好休整。但是,警戒不能放松!”
“尤其是北面,云中府方向,必须派出双倍的斥候,严密监视,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是!”黑山虎和张虎齐声应道。
“将军,”黑山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咱们拿下了雁门关,这不就等于把代州城里剩下的金狗给关起来了吗?”
“他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咱们啥时候去收拾他们?俺的步兵师兄弟们早就等不及了!”
李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再次转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的代州城。
“鳖,自然是要捉的,但不是现在。”李锐缓缓说道,“一只又饿又怕,彻底绝望的鳖,才是一只好鳖。”
“传我命令,全军在此休整,同时加固关隘,修复道路。”
“我要让代州城里的金狗们,好好尝一尝什么叫绝望的滋味。”
“咱们不急,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玩。”
黑山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不趁热打铁,但他知道,听将军的准没错。
李锐心里想的,却远不止这些。
拿下雁门关,不仅是关门打狗,更是彻底掌控了河东路的战略主动权。
接下来,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次大战的胜利果实。
整编俘虏,扩充建设兵团。
训练新兵,扩大作战部队。
最关键的,是太原西山那个秘密的“化学实验室”,那是他摆脱系统依赖,真正实现军工自主的根基所在。
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现在,被困在代州的金军残部,就是他争取到的最好的时间缓冲。
他甚至不介意让代州的金军多活一些时日。
他们的存在,就是最好的挡箭牌,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在河东路拥兵自重,发展势力,而不必过早地直面来自汴梁朝廷的压力。
至于汴梁那边……
李锐想起了自己派去报捷的赵平,算算时间,也该到汴梁了。
不知道那份“大礼”,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相公官家们,露出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他很期待。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亲卫快步跑上城楼,单膝跪地。
“报——!”
“将军!南边,代州方向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