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故道。
这是一片广袤而荒凉的平原,因为河流改道,这里只剩下干涸的河床和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地。
地势平坦,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是骑兵驰骋的绝佳战场。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无数游牧民族的铁骑,曾在这里呼啸而过,留下了赫赫威名。
李锐骑在马上,站在一处并不算高的土坡上,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这片平原的每一寸土地。
他的身后,是黑山虎的步枪营和张虎的炮兵营,一万多名神机营的精锐,已经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这片预设的战场。
“将军,这地方光秃秃的,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咱们就在这里跟金军打?”黑山虎凑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他看来,打仗总得找个有利地形,要么依山,要么傍水。
像这样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平原上,简直就是骑兵的活靶子。
“就是要找这样的地方。”
李锐放下了望远镜,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你觉得这里是骑兵的天堂,但在我看来,这里是炮兵的乐园。”
他指着这片广阔的平原,对身边的将领们说道:“你们看,这里地势开阔,视野极佳。”
“我的炮兵阵地,可以部署在任何一个位置,而不用担心被地形遮挡射界。”
“粘罕的骑兵,一旦进入这片区域,他们的速度优势,在我的炮火覆盖面前,将变得毫无意义。”
“他们跑得再快,难道能有我的炮弹快吗?”
“从他们踏入这片平原的第一步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听着李锐的解释,黑山虎和张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无法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弹道学和射程理论,但他们对将军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将军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张虎!”李锐喊道。
“末将在!”
“看到那条干涸的河床了吗?”李锐指着平原中央,一条蜿蜒曲折的凹陷地带。
“看到了,将军!”
“把我们所有的炮,都给我部署在那条河床里!”李锐的命令,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部署在河床里?”张虎愣住了,“将军,那地方地势低洼,会不会影响射击?”
“不会。”李锐摇了摇头,“恰恰相反,那里是最好的炮兵阵地。”
他耐心地解释道:“第一,河床有一定的深度,可以完美地隐藏我们的火炮。”
“粘罕在远处,根本发现不了我们真正的杀手锏在哪里。他只会看到我们部署在明面上的步兵方阵。”
“第二,河床两侧的堤岸,是天然的掩体,可以有效地保护我们的炮兵,免受敌方弓箭的流矢伤害。”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锐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粘罕的骑兵发起冲锋时,他们的注意力会全部集中在我们正面的步兵方阵上。”
“他们绝对想不到,真正的死亡,会从他们侧翼的地下,喷涌而出!”
这是一种典型的反斜面阵地战术。
将最关键的火力,隐藏在敌人视线的死角,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张虎听得两眼放光,他现在对将军的佩服,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末将明白了!我这就带人去办!”张虎兴奋地领命而去。
很快,炮兵营的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二十门庞大的“战争之神”和二十门75毫米山炮,被小心翼翼地推入了干涸的河床,
按照李锐的要求,分成了四个炮兵阵地,呈一个巨大的弧形,将前方大片的平原,都纳入了交叉火力网之内。
炮口被高高扬起,黑洞洞的炮口,像一只只择人而噬的巨兽,无声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而在正面,李锐则让黑山虎的步枪营,以及新补充进来的三千新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心方阵。
方阵的最外围,是手持长矛和盾牌的士兵,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
而是作为第一道屏障,迟滞敌人的冲锋,为后方的步枪手和重机枪手争取时间。
在长矛手的后方,是数百挺马克沁重机枪,它们被架设在简易的工事后面,枪口直指前方。
再往后,才是神机营那数千名装备了毛瑟步枪的步枪手。
整个阵型,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刺猬,虽然看起来单薄,却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将军,都布置好了!”
黑山虎跑了回来,脸上写满了兴奋,“咱们这阵势,别说粘罕那三万残兵,就是再来十万,也得让他有来无回!”
“别高兴得太早。”
李锐的神情却很平静,“粘罕虽然怒极攻心,但金军骑兵的冲击力,不容小觑。”
“告诉弟兄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尤其是那些新兵,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别到时候被金军的阵势吓尿了裤子。”
“将军放心!”黑山虎拍着胸脯保证道,“俺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谁要是敢当孬种,不用金军动手,俺第一个就毙了他!”
李锐点了点头,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他看向北方。
在他的视野尽头,一片黑色的潮水,正卷着漫天的烟尘,缓缓地向着这片死亡平原,移动过来。
这是粘罕来了。
他为粘罕精心准备的,最后的舞台,也即将拉开序幕。
李锐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传令全军,进入一级战备。”
“告诉炮兵营,校准诸元,等待我的命令。”
“告诉步兵营,子弹上膛,准备迎接客人。”
“是!”
传令兵飞奔而去。
整个神机营的阵地,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士兵们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一场决定河东路归属,甚至可能改变整个宋金战局的大战,即将在这里彻底爆发!
而他们将是这场大战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