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的使者?要和谈?”
斥候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大堂内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粘罕那老小子要和谈?”
黑山虎第一个跳了起来,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马刀,怒吼道,“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现在看打不过了,就想和谈?”
“做他的春秋大梦!将军,让我去把那什么狗屁使者给剁了,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张虎也一脸的愤慨:
“就是!这帮金狗,诡计多端,打了败仗就喊和谈,等他们缓过气来,肯定又要反咬一口!不能信他们!”
与两人的激动不同,陈广则显得冷静许多,他皱着眉头,沉吟道:“将军,此事恐怕有诈。”
“粘罕为人高傲残暴,在阎罗谷吃了那么大的亏,连手臂都被您打断了,他怎么可能甘心和谈?”
“这会不会是他的缓兵之计?”
“他会不会是想借和谈之名,拖延时间,好从金国腹地调集援军?”
一时间,大堂内的将领们议论纷纷,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绝对是一个阴谋。
李锐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问道:“使者现在在哪?”
“回将军,就在城外,被我们的斥候拦住了。”
“有多少人?”
“不到一百人,没有携带武器,打着白旗。”斥候恭敬地回答。
“让他们进来。”李锐的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将军,不可!”黑山虎急了,“这肯定是陷阱!万一他们是刺客怎么办?”
“刺客?”李锐笑了,他看了一眼黑山虎,反问道,“你觉得,这世上,有能近我身的刺客吗?”
黑山虎顿时语塞。
他想起了将军那神鬼莫测的枪法,想起了那两公里外取人性命的恐怖手段。
别说一百个刺客,就是一千个,恐怕也走不到将军面前。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李锐打断了他,“我倒想看看,粘罕这只断了臂的丧家之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他心里清楚得很,粘罕绝对不可能真心投降。
但对方既然派了使者来,背后一定有其目的。
要么是陈广所说的缓兵之计,拖延时间。
要么就是想借此机会,刺探神机营的虚实,尤其是关于“战争之神”的情报。
不过,李锐一点也不在乎。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使者,反过来给粘罕,给整个金国,传递一些他想让他们知道的信息。
“把人带到大堂来。”
李锐吩咐道,“另外,把缴获的金军万户、千夫长的将服都找出来,让我们的亲卫换上,站在大堂两侧。”
“再把完颜阿吉那颗被炸得焦黑的脑袋,给我挂在府衙门口!”
“我要让粘罕的使者,好好看一看,这就是顽抗到底的下场!”
“是!”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府衙大堂被重新布置了一番。
数十名身材高大神机营亲卫,换上了缴获来的金军高级将领的服饰,一个个按着刀,面无表情地分列两旁。
大堂之内,杀气森森。
李锐高坐于主位之上,陈广、黑山虎、张虎等人分坐两侧。
不多时,一行人被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金国文官服饰的中年人,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眼神闪烁,看起来颇为精明。
他应该就是粘罕的使者。
跟在他身后的,是几名随从,他们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
当这名金国使者一脚踏入大堂,看到两旁那些身穿金军将服,却面容陌生的“将领”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再抬头,看到高坐主位之上,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眼神却锐利如刀的青年时,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然没见过李锐,但只凭这气势,他就断定,此人,必是那个在阎罗谷创造了“神罚”,
又在今日“一炮平城”的恐怖存在——李锐!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在进城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个被高高挂在旗杆上,死状凄惨的头颅。
他认得,那是忻州守将,完颜阿吉!
一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一颗脑袋。
金国使者心中发寒,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上前去,对着李锐深深一揖。
“大金国西路军都元帅帐下,参谋军事哈迷蚩,拜见李将军。”
哈迷蚩?
李锐的眉毛微微一挑。
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是粘罕麾下最受信任的谋士,为人足智多谋,狡猾无比。
没想到粘罕居然把他派来了,看来这次“和谈”,对方是下了血本的。
“哈参谋,不必多礼。”李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粘罕元帅派你来,有何贵干?”
哈迷蚩直起身,脸上挤出一丝谦卑的笑容:
“李将军神威盖世,阎罗谷一战,天威降临,使我大金十几万将士,灰飞烟灭。”
“今日,又以雷霆手段,攻破忻州坚城。我家元帅,对将军之神勇,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先是一通吹捧,然后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说道:
“我家元帅说,宋金两国,本是兄弟之邦,奈何刀兵四起,生灵涂炭,实非两国百姓之福。”
“如今,将军神兵在手,天下无敌。”
“我家元帅深知,再战下去,亦是徒增伤亡。”
“故而,特派在下前来,愿与将军议和。”
“议和?”黑山虎冷笑一声,插话道,“怎么个议和法?是你们滚出我大宋疆土,还是你家元帅自缚双手,前来请罪?”
哈迷蚩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他没有理会黑山虎,而是对着李锐继续说道:“我家元帅愿意以雁门关为界,将关南所有已占州县,尽数归还大宋。”
“并且,承诺此生,绝不再踏入关南一步!”
“为了表示诚意,我家元帅还特备薄礼一份,献与将军。”
说着,他一挥手,身后的随从立刻将那几个大木箱抬了上来,一一打开。
霎时间,整个大堂内,珠光宝气,金光四射!
满满几大箱的黄金、白银、珍珠、玛瑙,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里是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万两,还有一些不成敬意的珠宝玉器。”
哈迷蚩的脸上带着一丝自得,“只要将军点点头,这些就都是您的了。”
“而且,我家元帅还说了,只要将军愿意罢兵,日后每年,我大金国,都会向将军您,进贡岁币二十万两!”
此言一出,就连陈广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大的手笔!
割地,赔款,纳贡!
这几乎是等于承认战败,俯首称臣了!
粘罕为了求和,竟然愿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但是,李锐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财宝,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没用的石头。
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哈迷蚩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作聪明的谋士,突然笑了。
“哈参谋,你觉得,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哈迷蚩一愣。
李锐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用不了多久,整个金国的国库都会是我的。”
“你……”哈迷蚩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回去告诉粘罕。”李锐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吹得哈迷蚩遍体生寒。
“他的条件,我一个都不答应。”
“我只要他一样东西。”
“什么?”哈迷蚩下意识地问道。
李锐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