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考斯特缓缓驶出兴元高速收费站。
刚出闸道，林凡就看到前方路边整齐地停着几辆黑色轿车，一群穿着深色行政夹克的干部正站在寒风中等候。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方脸，地中海，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正是兴元市委书记蒋荣。
车停稳，门打开，一股冷空气涌入。
孙光明率先下车，蒋荣立刻快步上前，双手握住孙光明伸出的手，用力晃了晃：“孙部长，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
“蒋荣同志，这么冷的天，还劳你们在这里等。”
孙光明的手盖了上去，语气温和，带着关切。
“应该的，应该的！孙部长和省委的同志们莅临指导，是我们兴元的荣幸！”
蒋荣笑容满面，随即又与杨清明、赵斌等人一一握手寒暄，态度热情周到。
当他的目光落到林凡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过于年轻的陌生面孔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与林凡也握了握手。
“孙部长，各位领导，车上聊吧，外面冷。”蒋荣侧身示意。
孙光明点点头，重新登上考斯特，蒋荣紧随其后，很自然地坐在了孙光明侧后方的位置，其他兴市市的领导则上了后面的车辆。
车队再次启动，在兴元市派出的前导车引领下，向市区驶去。
“孙部长，杨秘书长，各位省里的领导，首先我代表兴元市委市政府，热烈欢迎调研组的到来！”
蒋荣开了个头，随即开始介绍情况。
“我们兴元，底子您是知道的，原先是国家重点布局的老工业基地，靠煤炭、钢铁、机械起家，当年也阔过，号称‘汉西工业的长子’，为全省乃至全国做出过贡献。”
“但这些年，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蒋荣叹了口气，“资源总有挖完的一天，煤炭资源濒临枯竭，开采成本越来越高。传统的钢铁、重型机械制造，面临产能过剩、技术迭代慢、环保压力大的多重挤压。‘船大难掉头’啊！我们这几年，也一直在喊转型，搞招商引资，发展高端装备制造、新材料甚至生物制药这些新兴产业……”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说实话，效果有限。一是历史包袱太重，大量的产业工人要安置，原有的工业体系惯性巨大，转型谈何容易？二是区位优势不明显，比不了省城，对高端人才和资本的吸引力不足。三是思想观念上，部分干部和企业主，还是习惯于过去那种资源依赖、规模扩张的老路子，创新意识和风险承受能力都不够。”
蒋荣指了指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有些街区看起来略显陈旧，偶尔能看到一些规模庞大但似乎已闲置或半闲置的厂区。
“孙部长，您看，这些老厂区，曾经是我们兴元的骄傲，现在却成了我们心里的石头。如何盘活这些存量资产，让老树发新枝，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题。”
林凡静静地听着，观察着蒋荣的神情。
这位蒋书记言语坦诚，不回避问题，将兴元市面临的困境清晰地摆在台面上，姿态摆得很正。
孙光明认真听着，偶尔点点头，插话问道：“省里之前支持你们搞的那个高新技术产业园，现在进展怎么样？”
“产业园硬件建设是起来了，标准厂房、基础设施都投入不小。”蒋荣回答，“也引进了一些企业，但……真正具有核心技术、能形成产业链带动效应的龙头企业还不多，不少企业还是处于产业链低端，抗风险能力弱。最近就有两家从沿海引进的电子配件企业，因为市场波动和成本压力，已经出现了经营困难，我们正在全力帮扶，但前景……唉，不容乐观。”
考斯特驶入市区，街道比林凡想象的要整洁，但整体的城市面貌确实透着一股厚重的工业城市气息，缺乏省会大兴市那种向现代都市发展的感觉。偶尔能看到一些新建的商场和高层住宅，但更多的是充满年代感的居民楼和厂区宿舍。
车队最终抵达了位于市中心，兴元市最好酒店的兴元大饭店。
饭店门口，兴元市长梁水民率领一众兴元市领导班子成员，已列队等候。
梁水民年纪比蒋荣稍轻，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茂密，看起来更斯文精干一些。
他快步上前，与孙光明握手，笑容热情洋溢：“孙部长，一路辛苦！欢迎您和调研组来兴元检查指导工作！”
他与孙光明寒暄后，又与其他省里同志一一握手。
当轮到林凡时，梁水民更显热情：“这位就是网安局的林凡同志吧？果然是年轻有为！你在省里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可是如雷贯耳啊！”
林凡心中微动，没想到梁水民竟然认识自己，赶忙谦虚道：
“梁市长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些本职工作。”
晚宴已经准备就绪，巨大的圆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餐具和鲜花，孙光明自然坐在主位，蒋荣和梁水民分坐两侧，杨清明等省里干部依次排开，林凡的位置相对靠后，身旁坐的是兴元市的其他几位常委。
宴席开始，蒋荣首先代表兴元市委市政府致欢迎辞，再次表达了对省委调研组的欢迎和感谢，表态将坚决贯彻落实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
随后，孙光明部长发表了讲话。他首先转达了省委、省政府，特别是赵瑞青书记对兴元市各级干部和人民群众的新春问候和美好祝福。他肯定了兴元市过去为汉西省发展做出的历史性贡献，也理解当前转型发展遇到的困难和挑战。
晚宴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中进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省市干部们互相敬酒，交谈声此起彼伏。
林凡保持着低调，多数时间在倾听，偶尔与身旁的兴元市领导简单交流几句。
酒过三巡，市长梁水民端着一杯酒，笑吟吟地走到了林凡这一桌。
“林处长，我敬你一杯。你在网安局的工作很有开创性，尤其是推动产学研结合，目光很长远啊。”
林凡赶紧端起酒杯起身：“梁市长您过奖了，不敢当。我们网安局也是刚起步，很多工作还在探索中。”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