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网安局大楼,林凡察觉到,处里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微妙。
平日里这个时间点,办公区应该充斥着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和同事间偶尔的低声交流,但此刻,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般,显得过分安静。
“凡哥,回来啦?没啥事吧?”李田的语气小心翼翼。
林凡只能含糊地说是配合了解一些以前的情况,问题不大。
“纪委来人”这四个字,在机关里仿佛自带强大的降温效果,如同一种无形的寒流,迅速冻结了之前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点热络。
在接下来的两天,这种变化愈发明显。一些网安局的同事,在走廊或茶水间相遇,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刻意的闪躲和不易察觉的疏离。他们的笑容变得客气而短暂,交谈也仅限于最表面的工作沟通。
林凡并不怪他们,明哲保身是生存本能。
第三天下午,林凡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陈江山叫他过去一趟。
林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走向局长办公室。
敲开门,陈江山示意林凡进来,然后起身,亲自走到门口,将门轻轻关上,甚至还罕见地按下了反锁钮。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严峻。
“小林,坐。”陈江山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则绕回座位,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情况基本摸清了。”
林凡的心提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背后推动者,是省纪委的陈向前。”陈江山吐出这个名字时。
陈向前?林凡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孙磊那个在省纪委担任要职的舅舅。
上次论证会上,纪委方面突然发难,事后就有人隐晦地向他透露,背后有这位陈主任的影子。
没想到,这次针对自己的风波,竟然还是他在兴风作浪!
“这个陈向前,和李明远之间素有嫌隙。”陈江山继续剖析着背后的脉络。
“陈向前资历更老,在纪委系统内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但这几年,李明远风头正劲,办了几个漂亮的大案要案,在领导和同僚中的声望不断提升,无形中压了陈向前一头。而刚刚尘埃落定的府山县案,影响力巨大,更是成了两人矛盾的导火索。”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凡一眼,继续说道:
“目前,省纪委常委的位置有一个空缺,他们两个都是有力的竞争者。府山一案,李明远是主要推动者和负责人,案件的成功查处,让他获益良多,在竞争中占据了明显优势。陈向前要想扳回一城,常规手段已经很难,只能剑走偏锋。”
听到这里,林凡的思路瞬间清晰了,他接口道:“所以,他们就从府山案本身下手。我作为府山案最关键的直接举报人和深度参与者,如果我被查出有问题,而且能够证明李主任当时知道这些问题,那么无论府山案结果如何,其办案流程就有瑕疵。他们的目的,未必真能把李明远怎么样,但只要调查启动,形成舆论压力,就足以对李主任的声誉造成打击,进而影响他下一步的晋升。”
“没错,你分析得很透彻。”
陈江山赞许地点点头。
林凡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这就是官场博弈的残酷之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为了扳倒对手,上位者可以毫不留情地将像他这样不相干的小人物拉入旋涡,成为牺牲品。
短暂的沉默后,林凡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局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林凡的声音有些沙哑。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手是谁,也洞悉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就必须想办法反击。否则,这次他们可能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得逞,但尝到甜头后,下次还会用更卑劣、更防不胜防的手段。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陈江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几个月前,林凡刚刚入职时,还是一个虽然有能力、有潜力,但凡事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到困难本能地想往后退一步的技术人员。这段时间的历练,显然让他迅速成长了起来,心智和魄力也磨砺得更加成熟。
遇事不慌,冷静分析,甚至敢于在逆境中主动寻求破局之道,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你说得对。但是,反击必须讲究策略,要打,就要打在对方的七寸上,力求一击致命,至少也要让其伤筋动骨,不敢再轻易挑衅。陈向前在纪委系统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关系网络复杂。尽管坊间一直有传言,说他本人在一些事情上也不干净,但这些都只是风闻,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动不了他分毫,贸然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不干净?证据?
林凡眼睛亮了亮,知道陈江山又向自己透了点底。
陈向前这种级别的官员,如果真的“不干净”,其资金往来、隐秘关系,会不会在网络上留下蛛丝马迹?
“局长,”林凡沉吟道,“某些不便于在明面上调查的线索,可以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技术手段来获取?”
陈江山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听出了林凡的弦外之音。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利用技术手段进行非正式调查,这无疑是在走钢丝。成功了,或可扭转乾坤;一旦败露或操作不当,不仅无法帮到李明远,反而会授人以柄,将林凡乃至整个网安局都拖入更深的泥潭。
陈江山作为主要领导,不得不权衡其中的巨大风险。
“你需要什么支持?”陈江山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决断。
这是对林凡人品与技术巨大的信任。
林凡迎向陈江山的目光,有些感动。
“局长,我不会动用网安局的任何官方资源和权限,也不会留下任何可能追溯到我们这里的网络痕迹。这纯粹是个人行为,即使将来有什么问题,也完全是我个人的责任,与组织无关。”
陈江山听着林凡这番思虑周全的话,眼中欣赏之色更浓。他摆了摆手:“不要说这种话,既然我同意了,自然心里有数。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林凡点点头,继续阐述计划:“另一方面,关于林桂枝那边,她作为对方手中的一颗棋子,虽然无足轻重,但时不时跳出来诬告一下,也很麻烦。可能需要以组织的名义,或者通过其他可靠的途径,对她进行一次正式的、严肃的告诫,明确告知其诬告陷害需要承担的法律后果,施加足够的压力,让她不敢再信口开河,至少暂时闭上嘴。这能为我的行动争取到宝贵的时间,避免她那边再节外生枝。”
“林桂枝那边,我来处理。”陈江山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这属于他职权范围内可以稳妥操作的事情,“我会让公安系统信得过的朋友,找个合适的理由,约她郑重谈一次话,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利害关系。至于你……”
陈江山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林凡面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信任和殷切的嘱托,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小林,务必小心!记住,安全第一!事不可为,或者察觉到任何风险,立刻收手,保全自己最重要。我们可以再从长计议,寻找其他机会。”
离开陈江山办公室,林凡给李弱水打了个电话,交待了近期重点工作后直接回到了出租屋。
他打开那台戴明硕表弟帮忙配的电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兑换:tor暗网内容发现技术,消耗cV:100点。剩余cV:720点。】
指令下达,又是一阵熟悉的知识洪流冲击。
要在网上搜索到关于陈向前贪腐的证据,无疑是大海捞针,暗网也被林凡纳入了搜索的范围。
消化完知识,林凡开始了行动。
他利用公开信息、商业登记数据库、以及一些灰色地带的网络爬虫,尽可能全面地搜集陈向前及其配偶子女亲属的基本信息、工作单位、关联企业等。
这项工作繁琐而耗时,需要极大的耐心。
林凡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写论文时在海量文献中搜寻有用信息的状态,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更明确,也更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
林凡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布满血丝,但他这种在数字迷宫中抽丝剥茧、寻找真相的过程,隐隐带来一种类似破案的快感,暂时压过了被卷入权力博弈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