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浙江衢州府,龙游县。
一个名叫阿木的年轻纸匠,背着工具箱,走进了一座荒村。村子名叫“纸棺村”,顾名思义,村里的人世代以扎纸棺为生。只是几年前,村里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阿木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傅学扎纸棺,手艺精湛。最近,龙游县的县令母亲去世了,县令想要一口上好的纸棺,用来陪葬,于是找到了阿木,让他去纸棺村,寻找传说中能“保尸不腐”的千年黄纸,用来扎制纸棺。
纸棺村坐落在深山里,道路崎岖,人迹罕至。阿木走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到达。村子里一片死寂,断壁残垣,杂草丛生,风吹过空荡荡的村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
阿木心里有些发毛,但为了生计,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村里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只有村头的一座老宅还完好无损,老宅的门楣上悬着块牌匾,写着“纸匠世家”四个大字,只是牌匾上的漆已经剥落,显得破败不堪。
“有人吗?”阿木对着老宅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村里回荡,却没人回应。
他推开门,走进老宅。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墙角放着一堆堆扎纸棺用的材料,有黄纸、竹篾、浆糊,还有一些已经扎好的半成品纸棺,堆在角落里,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正屋的门敞开着,里面光线昏暗,摆着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一个穿长袍的老者,眼神锐利,像是在盯着人看。
阿木走到画像前,仔细看了看,发现画像下面的供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他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
“千年黄纸,藏于后山古墓;纸棺成,魂魄生;慎用,慎用。”
纸条的字迹已经模糊,像是写了很多年。阿木心里一喜,他终于找到了千年黄纸的线索。他收好纸条,转身走出老宅,朝着后山走去。
后山的山路更加崎岖,杂草比人还高。阿木拿着一把柴刀,一边砍草开路,一边往前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终于看到了一座古墓。
古墓依山而建,墓碑上刻着“纸匠始祖之墓”六个大字,墓碑前的石案上,放着一个纸棺,纸棺小巧玲珑,扎制得非常精致,上面还画着精美的图案,只是已经有些腐朽。
阿木走到古墓前,按照纸条上的提示,在墓碑后面找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卷黄纸,纸张泛黄,质地坚韧,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正是传说中的千年黄纸。
阿木欣喜若狂,他拿起千年黄纸,刚想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古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
“谁在里面?”阿木对着古墓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推开了古墓的石门。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檀香和腐朽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古墓里很宽敞,中间放着一口石棺,石棺的盖子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阿木走到石棺前,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石棺里躺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古代纸匠的服饰,面容栩栩如生,像是刚去世不久,只是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而在这个人的身边,放着一本线装书,封皮上写着三个熟悉的字——《冥纸录》。
阿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虽然没见过《冥纸录》,但他小时候听师傅说过,这是一本邪书,能让人起死回生,却也能让人变成恶魔。
他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石棺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像是两个黑洞。
“终于有人来了。”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年。”
阿木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是纸匠始祖,也是《冥纸录》的第一个主人。”那个人慢慢从石棺里坐了起来,身体僵硬地转动着,“一千年了,我一直在等一个能继承我衣钵的人,一个能帮我完成《冥纸录》最后一步的人。”
“你……你想干什么?”阿木终于能说话了,声音颤抖着。
“很简单。”纸匠始祖说,“用你找到的千年黄纸,扎制一口纸棺,把我放进去,再用你的血,滴在纸棺上,念出《冥纸录》里的咒语,我就能真正复活,成为永生不死的纸人。”
“我不会帮你的!”阿木说,“你是恶魔,我不会让你复活害人!”
“害人?”纸匠始祖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而疯狂,“我复活之后,会让所有纸人都获得生命,让纸棺村重现辉煌。你会成为纸人的功臣,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只想离开这里!”阿木说,他拼命地想要挪动脚步,却还是动弹不得。
“你没有选择。”纸匠始祖说,“从你拿起千年黄纸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和我绑定了。如果你不帮我,你就会被千年黄纸的力量反噬,变成一个没有魂魄的纸人,永远困在这里。”
阿木看着纸匠始祖,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阿木按照纸匠始祖的要求,用千年黄纸,开始扎制纸棺。千年黄纸果然名不虚传,质地坚韧,不易破损,而且还能自动吸附周围的阴气,让纸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寒气。
扎纸棺的过程中,阿木发现,每当他用浆糊粘合黄纸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哭声,像是从黄纸里传来的。他知道,这些黄纸里,很可能禁锢着无数的魂魄,都是被纸匠始祖用来修炼邪术的牺牲品。
他心里充满了愧疚,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有奇迹发生,阻止纸匠始祖的阴谋。
纸棺终于扎好了,精致而华丽,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寒气。阿木按照纸匠始祖的要求,把他放进纸棺里,然后拿起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手指划去。
鲜血滴在纸棺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纸棺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上面的图案像是活了一样,开始慢慢蠕动。阿木翻开《冥纸录》,找到那段诡异的咒语,正要念起。
就在这时,古墓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龙游县的县令。
“大胆妖孽,竟敢在此作祟!”县令大喝一声,下令官兵们放箭。
箭雨朝着纸棺射去,却被纸棺散发的寒气挡住了,纷纷落在地上。纸匠始祖从纸棺里坐了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是谁坏我的好事?”
“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官兵身后传来,接着,一个穿灰布衫的老者走了出来,正是阿木的师傅。
“师傅,你怎么来了?”阿木惊讶地问。
“我早就知道纸棺村的秘密,也知道《冥纸录》的危害。”师傅说,“我让你来找千年黄纸,就是为了引出这个老妖孽。十年前,苏珩先生用自己的生命销毁了《冥纸录》,可没想到,这个老妖孽竟然还活着,还想借助《冥纸录》复活。”
纸匠始祖看着阿木的师傅,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又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人!一千年了,总是有人阻止我!”
“邪不胜正!”师傅说,“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彻底消灭你!”
师傅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箓,上面画着复杂的符文,他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将符箓朝着纸棺扔去。符箓落在纸棺上,立刻燃烧起来,发出“滋啦”的声响,纸棺上的图案开始慢慢消失,寒气也越来越淡。
纸匠始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慢慢萎缩,变成了一堆纸灰。《冥纸录》从纸棺里掉了出来,被符箓的火焰点燃,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阿木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他看着师傅,心里充满了感激。
“师傅,谢谢你。”阿木说。
“不用谢。”师傅说,“《冥纸录》虽然被销毁了,但它的邪气还在。以后,不要再碰这些诡异的东西,好好做你的纸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阿木点了点头,他看着地上的纸灰,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踏入纸棺村,再也不会碰那些和《冥纸录》有关的东西。
官兵们清理了古墓,县令也放弃了用千年黄纸扎制纸棺的想法。阿木跟着师傅,离开了纸棺村,回到了龙游县。
从此,阿木再也没有做过纸棺,而是转行做了扎花灯的生意。他的花灯扎得非常精致,深受人们的喜爱。每当有人问起他为什么不做纸棺了,他都会笑着说:“纸棺是用来装死人的,我更喜欢扎花灯,给活人带来快乐。”
而纸棺村,依旧是一座荒村,静静地躺在深山里,只有风吹过村街的呜咽声,像是在诉说着那段尘封的往事。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古墓的深处,还有一缕微弱的邪气,没有被彻底消灭。它像一颗种子,在黑暗中慢慢孕育,等待着下一个牺牲品的出现。
《冥纸录》的传说,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