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蛊窟的第三日,沈砚辞身上的暗影符文开始失控。
那道刻在玄铁印印记上的黑色纹路,像是活物般不断蔓延,每到子夜,就会顺着经脉攀爬,所过之处,皮肤变得冰凉如铁,经脉里的灵力被强行扭曲,化作暗影之力反噬自身。沈砚辞常常在梦中惊醒,眼前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无数黑影在黑暗中嘶吼,唤着他“归顺暗影”,胸口的玄铁印与暗影符文相互撕扯,疼得他浑身冷汗,几欲昏厥。
苏清砚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父亲的笔记上,指尖翻得纸页发皱,终于在一本残破的《阴阳录》抄本里,找到了一行被朱砂圈出的字迹:“暗影生于阴阳失衡,聚于人心执念,解之需以阴阳秘钥调和,辅以纯阳之魂为引,刘伯温血脉为基,方可逆转其势。”
“阴阳秘钥?”苏清砚将抄本摊在篝火旁,火光映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笔记里说,这是刘伯温当年以自身阴阳二气炼化的秘宝,能平衡世间阴阳,是封印暗影之主的核心。可它的下落……”
“我知道在哪里。”沈砚辞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他刚熬过一次符文反噬,脸色苍白如纸,却眼神清明,“昨夜符文发作时,我看到了先祖的传承记忆——阴阳秘钥被分成两半,一半藏在锁龙镇的镇龙祠地底,另一半,在北疆的‘照魂台’。”
北疆照魂台,与锁龙镇望魂岭遥遥相对,一南一北,一阴一阳。传说那里是上古时期祭祀太阳神的圣地,日照时间最长,阳气最盛,却也因靠近极寒之地,藏着最深的阴邪,是阴阳交汇的临界点。
两人不敢耽搁,连夜启程。沈砚辞的状况越来越糟,暗影符文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他时常会短暂失控,眼神变得漆黑,指尖渗出黑色的雾气,若非胸口的玄铁印拼死抵挡,恐怕早已被暗影吞噬。苏清砚只能日夜以纯阳之力为他压制,自身灵力损耗巨大,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途中,他们遇到了暗影之主派来的追兵——那些追兵并非实体,而是由暗影凝聚而成的“影卫”,形态与之前的皮影傀儡、影蛊虫相似,却更凝实,行动更敏捷,胸口都刻着与暗影符文相同的纹路,能吸收周围的暗影之力不断变强。
在一处废弃的驿站,影卫们发起了突袭。夜色正浓,驿站里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个个黑影,手持暗影凝聚的利刃,朝着两人扑来。沈砚辞刚压制住符文反噬,灵力不济,只能勉强挥舞长剑抵挡,暗影利刃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黑色的伤口,伤口处的血液竟也变成了黑色,像是被暗影污染。
“沈大哥!”苏清砚大喊一声,小凿金光迸发,将靠近沈砚辞的影卫劈成黑烟,“这些影卫怕至阳之物,用纯阳符!”
她将仅剩的几张纯阳符全部掷出,符纸在空中炸开,金光笼罩整个驿站,影卫们发出凄厉的嘶鸣,身体在金光中消融。可就在这时,沈砚辞脖颈上的暗影符文突然爆发出红光,他浑身一颤,眼神瞬间变得漆黑,长剑调转方向,竟朝着苏清砚刺来。
“沈大哥!”苏清砚惊得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醒醒!我是清砚!”
沈砚辞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黑色的雾气从他周身涌出,声音沙哑而冰冷:“归顺暗影……否则……”
“我不会让你被暗影吞噬的!”苏清砚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将小凿抵在他胸口的玄铁印上,纯阳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入,“这是你教我的,守住本心,就能战胜一切!”
金光顺着玄铁印涌入沈砚辞体内,与暗影符文剧烈碰撞,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颤抖,黑色的雾气与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交织,像是一场阴阳之争。苏清砚死死按住小凿,泪水滑落,滴在他的胸口,与金光融为一体,竟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辞眼中的漆黑渐渐褪去,暗影符文的红光也黯淡下去,重新缩回玄铁印上。他浑身脱力,倒在苏清砚怀里,虚弱地说:“清砚……谢谢你……我差点……”
“别说了,我知道。”苏清砚抱住他,声音哽咽,“我们一定会找到阴阳秘钥,解除你的符文,阻止暗影之主。”
驿站的篝火渐渐熄灭,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相互扶持着继续赶路,一路上,沈砚辞的符文发作越来越频繁,失控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苏清砚的纯阳之力快要耗尽,只能靠父亲留下的草药勉强支撑。
半月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锁龙镇。
镇子里的景象让两人心头一沉——镇龙祠的方向,竟飘着淡淡的黑色雾气,那些雾气与暗影之力同源,显然,暗影之主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这里。村民们再次陷入恐慌,家家户户紧闭门窗,镇口的老槐树下,挂着几具被暗影污染的尸体,尸体皮肤发黑,胸口刻着细小的暗影符文,与沈砚辞身上的如出一辙。
“暗影之主已经来过了。”沈砚辞握紧长剑,胸口的玄铁印剧烈发烫,“他在找镇龙祠地底的阴阳秘钥碎片。”
两人直奔镇龙祠。祠堂里一片狼藉,供桌上的玄铁印已经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渗出黑色的雾气,与暗影之力相互缠绕。祠堂的地面,被人挖开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黑漆漆的,散发着浓烈的阴邪之气,显然是暗影之主派人挖的,却没能找到秘钥碎片。
“先祖的记忆里说,秘钥碎片藏在玄铁印的基座下。”沈砚辞走到玄铁印旁,伸手按住基座,胸口的玄铁印印记金光大盛,基座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玉佩一半呈白色,一半呈黑色,上面刻着复杂的阴阳符文,正是阴阳秘钥的一半。
沈砚辞拿起玉佩,玉佩刚一入手,他胸口的暗影符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玉佩上的阴阳符文也亮起金光,两者相互呼应,一股温和的力量从玉佩中涌出,顺着他的手掌流入体内,暗影符文的灼烧感竟瞬间减轻了不少。
“有效!”苏清砚大喜过望,“只要找到另一半秘钥,就能彻底调和阴阳,解除你的符文!”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黑色雾气越来越浓,暗影之主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沈砚辞,苏清砚,你们以为找到半块秘钥就能阻止我?太天真了。”
雾气中,无数影卫凝聚而成,朝着祠堂涌来。更远处,望魂岭的方向,升起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柱,光柱直冲云霄,天空中的云层被染成黑色,阴阳失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像是整个天地都要被暗影吞噬。
“他在强行打破阴阳界限!”沈砚辞脸色大变,“我们必须立刻去北疆照魂台,找到另一半秘钥,否则就来不及了!”
苏清砚点头,与沈砚辞背靠背,朝着祠堂外冲去。玄铁印基座下的玉佩散发着温和的金光,护住两人周身,影卫一靠近就被金光弹开。两人一路冲出锁龙镇,朝着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锁龙镇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望魂岭的黑色光柱越来越粗,天地间的阴阳界限正在快速崩塌,白天与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阳光变得黯淡,月光透着诡异的红光。
沈砚辞将阴阳秘钥碎片握在手中,碎片的力量不断滋养着他的身体,减缓暗影符文的侵蚀,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暗影之主的力量越来越强,照魂台那边,恐怕也早已被暗影笼罩。
途中,沈砚辞的传承记忆再次觉醒,这次,他看到了更完整的真相——
暗影之主,并非上古邪祟,而是天地初开时,阴阳分离产生的“暗影本源”,代表着纯粹的黑暗与虚无。刘伯温当年并非背叛影族,而是发现影族首领被暗影本源侵蚀,为了阻止暗影扩散,才联合噬魂母(其实是天地间的纯阳之力所化)封印了影族首领,随后又以自身阴阳二气炼化出阴阳秘钥,将暗影本源封印在阴阳交界处,以锁龙镇和照魂台为两极,布下千年封印。
而影契、影蛊、噬魂母,都是封印松动时,暗影本源溢出的力量所化,目的就是为了污染刘伯温的后裔和纯阳之魂的持有者,让他们成为打破封印的钥匙。
“原来,先祖一直在守护着天下。”沈砚辞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这一次,换我来守护。”
苏清砚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小凿:“不管前方有多危险,我都会陪着你。”
两人日夜兼程,朝着北疆照魂台赶去。天地间的阴阳失衡越来越严重,沿途的城镇村庄,都被黑色雾气笼罩,无数人被暗影污染,变成了没有神智的傀儡,朝着暗影光柱的方向走去,像是在奔赴一场盛大的献祭。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北疆。
照魂台矗立在极寒之地的一座山峰上,山峰被冰雪覆盖,却透着浓烈的阳气,与极寒的阴气相冲,形成一道独特的阴阳屏障。可此刻,照魂台的顶端,也飘着淡淡的黑色雾气,一道黑色的影卫正在围攻照魂台的守护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手持一柄青铜剑,剑身上刻着阴阳符文,正是照魂台的守钥人。
“前辈!我们来帮你!”沈砚辞大喊一声,纵身跃起,长剑直指影卫。
老者看到沈砚辞手中的阴阳秘钥碎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刘伯温的后裔,终于来了。另一半秘钥,在照魂台的顶端,快去找它,阻止暗影之主!”
苏清砚留在下方,协助老者抵挡影卫,沈砚辞则朝着照魂台顶端冲去。照魂台的台阶上,刻满了阴阳符文,每上一级,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阴阳之力,他胸口的暗影符文剧烈挣扎,像是在抗拒着这里的力量,而手中的秘钥碎片则金光更盛,不断压制着符文。
终于,他登上了照魂台顶端。
顶端的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与玉佩相同的阴阳符文,石碑前,放着另一半阴阳秘钥碎片,与他手中的正好契合。可就在他伸手去拿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光柱突然从天空中射下,暗影之主的身影缓缓显现,挡在了石碑前。
“沈砚辞,你终于来了。”暗影之主的声音冰冷,周身的暗影之力比之前更加强大,“拿到完整的阴阳秘钥,你就会成为我的一部分,与我一起,主宰暗影世界。”
沈砚辞握紧手中的秘钥碎片,胸口的玄铁印金光大盛,与手中的碎片相互呼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守护天下,是我先祖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
“使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暗影之主轻笑一声,暗影之力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镰刀,朝着沈砚辞劈来,“你体内的暗影符文,早已与你融为一体,你以为拿到阴阳秘钥,就能解除它?不,它会让你成为阴阳秘钥的一部分,让我彻底掌控阴阳之力!”
镰刀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劈向沈砚辞。他没有躲闪,而是将手中的秘钥碎片高高举起,胸口的玄铁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与碎片的力量融为一体,朝着镰刀迎去。
“轰——!”
金光与暗影之力剧烈碰撞,整个照魂台都在颤抖,冰雪融化,山石崩塌。沈砚辞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倒飞出去,嘴角溢出鲜血,手中的秘钥碎片却没有脱手。
暗影之主也后退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竟然能调动玄铁印的全部力量。”
就在这时,苏清砚和白发老者也冲上了照魂台顶端。苏清砚握紧小凿,纯阳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与沈砚辞的金光相互呼应:“沈大哥,我来帮你!”
白发老者手持青铜剑,剑身上的阴阳符文亮起,与阴阳秘钥碎片的力量相连:“暗影本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三人形成掎角之势,朝着暗影之主发起攻击。金光、纯阳之力、阴阳符文之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强大的屏障,将暗影之主困在中央。暗影之主怒吼一声,暗影之力疯狂爆发,想要冲破屏障,可阴阳秘钥的力量不断压制着他,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弱。
“不可能!我是暗影本源,我不会被打败!”暗影之主状若疯癫,暗影之力凝聚成无数条触手,朝着三人袭来。
沈砚辞看准时机,纵身跃起,将手中的秘钥碎片朝着石碑前的另一半碎片掷去。两块碎片在空中相遇,瞬间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枚完整的阴阳秘钥,秘钥上的阴阳符文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北疆。
“阴阳秘钥,归位!”沈砚辞大喊一声,胸口的玄铁印印记飞出,与阴阳秘钥融为一体,一道巨大的阴阳光柱从秘钥中射出,直指暗影之主。
暗影之主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在阴阳光柱中不断消融,黑色的雾气渐渐消散,露出里面一道纯粹的暗影本源。本源在光柱中挣扎,却最终被光柱吞噬,化作一缕缕黑气,融入阴阳秘钥中,成为平衡阴阳的一部分。
随着暗影之主的消散,天地间的黑色雾气渐渐褪去,阳光重新变得明媚,月光恢复了皎洁,阴阳界限重新稳定下来。沈砚辞胸口的暗影符文,在阴阳秘钥的力量下,渐渐消散,玄铁印印记重新变得温润,散发着守护的力量。
白发老者长舒一口气,对着两人深深一拜:“多谢两位,拯救了天下苍生。”
苏清砚和沈砚辞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欣慰。
阴阳秘钥悬浮在照魂台顶端,散发着温和的阴阳之力,滋养着整个天地。沈砚辞伸手握住秘钥,秘钥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胸口,与玄铁印印记融为一体。从此,他不仅是镇龙使,更是阴阳守护者,肩负着平衡阴阳、守护天下的使命。
两人告别了白发老者,踏上了返回锁龙镇的路。沿途的城镇村庄,渐渐恢复了生机,村民们从暗影的恐惧中走出,重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回到锁龙镇时,镇子里张灯结彩,村民们早已在镇口等候,看到两人平安归来,纷纷欢呼雀跃。镇龙祠的玄铁印裂痕已经愈合,散发着温和的金光,守护着锁龙镇的安宁。
苏清砚重修了父亲的旧宅,将所有的笔记和经历整理成册,流传后世,警示后人阴阳平衡的重要性。沈砚辞则时常往返于锁龙镇和照魂台之间,借助阴阳秘钥的力量,清除残留的暗影之力,守护着天下的安宁。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可苏清砚和沈砚辞都知道,平静之下,或许还隐藏着未知的危险。阴阳平衡需要永远守护,人心的执念也可能再次滋生暗影。
但他们不再畏惧。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坚守本心,携手并肩,就没有战胜不了的邪祟,没有守护不了的安宁。
锁龙镇的老槐树下,苏清砚和沈砚辞并肩而坐,看着镇子里祥和的景象,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影温和而平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诡异与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