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离开纸镇后,一路向南,进入了蜀地。蜀地多山,山路崎岖,林木茂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草木气息。这日,他走到一座名为“影镇”的山村,村子坐落在山谷之中,四周被高大的山峰环绕,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往外界。
村子里静得出奇,听不到鸡犬之声,也看不到炊烟袅袅,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暗处窥视。苏砚走进村子,发现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门上贴着黄色的符咒,符咒上画着皮影的图案,像是用来驱邪的。
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在村头的一棵老槐树下,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人,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皮影,正在树下摆弄着。皮影是用牛皮做的,上面涂着鲜艳的颜料,画着一个恶鬼的脸谱,栩栩如生。
“老先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苏砚走上前,问道。
老人抬起头,看了苏砚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这里是影镇。年轻人,你是外来的?”
“是啊,”苏砚说,“我是个古物修复师,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老人的目光落在他右手的疤痕上,眼神微微一动:“外来人,最好赶紧离开。我们影镇在办‘皮影祭’,不欢迎外人。”
“皮影祭?”苏砚愣了一下,“什么是皮影祭?”
老人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皮影:“是我们影镇的民俗。百年前,村子里闹瘟疫,死了很多人。后来,一个游方道士说,是山里的‘皮影鬼’在作祟,要村子里每二十年举办一次皮影祭,用一个年轻女子的魂魄喂养皮影鬼,才能保村子平安。从那以后,影镇就有了皮影祭的习俗。”
苏砚心里一沉。又是这种用活人祭祀的邪俗!他已经见惯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枕河镇的缠枝莲、瓷镇的骨瓷、傩镇的傩面、纸镇的纸人嫁,每一个民俗背后,都是血淋淋的牺牲。
“今年的皮影祭,什么时候举办?”苏砚问。
“就在明天。”老人说,“被选中的是村东头的李家姑娘,李月。她是个好姑娘,不该就这么死了。”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
“老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苏砚问。他看得出来,老人不像其他镇民那样麻木,似乎知道皮影祭的真相。
老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根本没有什么皮影鬼!当年的瘟疫,是村长按捺不住私欲,故意放出来的,用来控制村民。那个游方道士,是族长找来的骗子,皮影祭就是族长用来杀害年轻女子、夺取她们魂魄的借口!”
“夺取魂魄?”苏砚愣了一下。
“族长修炼了一种邪术,需要年轻女子的魂魄来增强自己的功力。”老人说,“他把女子的魂魄封进皮影里,日夜吸食,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这些年来,死在他手里的年轻女子,不下几十个!”
苏砚握紧了右手的玉佩:“老先生,我帮你救李月。”
老人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多谢你,苏先生。李月被关在村西头的皮影戏楼里,那里有族长的亲信守卫。我是村里的皮影艺人,今晚要去戏楼里排练皮影戏,我可以带你进去。”
当天夜里,苏砚跟着老人,来到了村西头的皮影戏楼。戏楼是木质结构的,已经有些陈旧,屋檐下挂着许多红色的灯笼,灯笼里的烛火摇曳,在地上投下一张张皮影的影子,像是无数个鬼魂在游荡。
戏楼的门口有两个守卫,他们穿着黑色的衣裳,脸上戴着皮影面具,手里拿着木棍,警惕地看着四周。
老人走上前,对守卫说:“族长让我来排练皮影戏,明天要用。”
守卫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苏砚,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他是谁?”
“是我的徒弟,来帮我搭把手的。”老人说。
守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让他们进去了。
戏楼里面宽敞而昏暗,舞台上挂着一块白色的幕布,幕布后面摆放着许多皮影,一个个立在架子上,像是真人一样。舞台的角落里,绑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恐惧,正是李月。
“李姑娘,别怕,我们来救你了!”老人快步跑过去,解开李月身上的绳子。
就在这时,戏楼的大门突然“砰”地关上了,族长带着一群亲信走进来,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脸上戴着一个金色的皮影面具,面具上画着一个恶鬼的脸谱,眼睛是两个红色的宝石,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老东西,你竟敢背叛我!”族长厉声说,声音带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族长,你作恶多端,迟早会遭报应的!”老人举起手里的皮影,“这些皮影里,都藏着被你杀害的女子的魂魄,她们不会放过你的!”
族长笑了起来:“放过我?她们的魂魄都是我的养料,只会让我变得更强!”他抬手一挥,亲信们立刻朝着苏砚和老人冲过来,他们脸上的皮影面具突然开始变化,眼睛里闪烁着红光,像是被族长控制了。
苏砚掏出缠枝莲绣帕,绣帕上的藤条瞬间展开,朝着亲信们缠过去。藤条缠住亲信的手腕,亲信们发出一声惨叫,脸上的皮影面具瞬间碎裂,人也清醒了过来。
“族长,你这个恶魔!”一个清醒过来的亲信嘶吼着,朝着族长冲过去。
族长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苏砚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扯下他脸上的皮影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里充满了贪婪与疯狂,皮肤像是老树皮一样,没有一点光泽。
“你以为你能阻止我?”族长嘶吼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皮影,皮影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恶鬼脸谱,正是他用来吸食魂魄的邪物。
黑色皮影被拿出来后,瞬间变大,化作一个巨大的皮影鬼,朝着苏砚扑过来。皮影鬼的身体是黑色的,眼睛是两个红色的灯笼,嘴巴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像是要吞噬一切。
“用玉佩和绣线!”老人嘶吼着。
苏砚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玉佩爆发出强烈的绿光,缠枝莲绣帕上的藤条瞬间展开,朝着皮影鬼缠过去。藤条与皮影鬼相撞,皮影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开始收缩,黑色的雾气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像是无数个被囚禁的魂魄在挣扎。
“这些魂魄,该回家了!”苏砚嘶吼着,将玉佩朝着皮影鬼的眼睛扔过去。
玉佩穿透了皮影鬼的眼睛,皮影鬼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身体彻底崩溃,化作无数个黑色的碎片,散落在地上。那些被囚禁的魂魄,化作白色的光点,朝着戏楼外飞去,像是获得了自由。
族长看着这一幕,彻底疯了,他朝着苏砚扑过来,想要和他同归于尽。老人举起手里的皮影,朝着族长的后背砸过去。皮影是用坚硬的牛皮做的,族长被砸中后,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戏楼里的烛光渐渐明亮起来,那些散落的皮影碎片,都失去了邪性,变成了普通的牛皮碎片。
苏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两块玉佩的绿光渐渐减弱,缠枝莲的藤条也慢慢缩回绣帕里,绣帕上的图案变得更加鲜艳,像是吸收了皮影鬼的力量。
李月跪在苏砚和老人面前,感激地说:“多谢你们救了我!”
苏砚扶起她:“不用谢,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
第二天一早,苏砚告别了老人和李月,准备离开影镇。村民们都来送他,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眼神里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苏砚走出影镇,回头看了一眼。阳光洒在村子里,山林间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青翠的树木和鲜艳的花朵。他知道,影镇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他的右手疤痕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温热感,两块玉佩和缠枝莲绣帕都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像是在呼应着什么。他知道,他离师父的失踪之谜,越来越近了。从枕河镇到瓷镇,从傩镇到纸镇,再到影镇,每一个民俗诡事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线索——那个百年前的游方道士,那个编造谎言、引发无数悲剧的始作俑者。
苏砚握紧手心的玉佩和绣帕,转身朝着山谷深处走去。他知道,那个游方道士,很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而他的下一站,就是要找到这个道士,揭开所有的秘密,找到师父,为那些被牺牲的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