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只记得窗外的月光冰冷得像霜。我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我包裹。桌上的饭菜已经彻底凉透,就像我此刻的心。我蜷缩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似乎塞满了各种胡思乱想。他为什么突然有事?是危险的任务吗?他有没有受伤?还是……他厌倦我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我的心脏,让我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日子在这样的煎熬中一天天流逝,一周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夜氏集团里,他总裁办公室的门始终紧闭,那个属于他的位置空空如也。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条信息。起初的担忧,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慌所取代。我开始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那个会笨拙地为我做饭、会在我耳边低语的“小夜,就消失不见了。
在公司里,我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处理着助理的日常事务,但眼角的余光总能捕捉到一个不善的视线。是安妮。那个空降而来,对我抱有明显敌意的女人。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刺探着我。我心里清楚,她是达克组织的人,她的出现绝非偶然。既然小夜不在,或许,我可以利用她,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悄然成形。这天,我故意加班到深夜,直到办公室的灯一盏盏熄灭,整栋大楼都陷入了死寂。我独自一人走进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回声显得格外清晰,像在为我接下来的命运敲响倒计时。我故意放慢脚步,让自己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监控的死角。果不其然,身后一阵微弱的风声袭来,我甚至来不及回头,后脑就传来一阵剧痛。世界在我眼前猛地一晃,所有的光亮和声音都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我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刺鼻的霉味和潮气钻入鼻腔,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铁栏杆,和我面前那张涂着烈焰红唇的脸。
安妮?我假装茫然,声音因许久未进水而沙哑,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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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达克组织位于城市另一端的秘密基地内,夜枭正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墙壁由特殊的吸音材料构成,隔绝了内外一切声响。他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一周。达克组织以一份紧急情报为诱饵,将他引来,随即切断了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他已经一周没能和沈璃取得联系,心中的担忧与焦躁如潮水般,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不行,我得想办法联系到她。夜枭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英挺的眉峰紧紧拧成一个川字。他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此刻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无害与天真,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无法掩饰的焦虑。他深知沈璃一个人在外面,随时可能面临危险,而安妮又是达克派去的棋子,心思难测。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在,那些觊觎她的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达克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我困在这里,又切断我和外界的联系。他低吼一声,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骨节与墙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一片血肉模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愤怒与无奈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恨不得立刻撕裂这重重阻碍,回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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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你还真是单纯,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安妮的声音里满是轻蔑,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可怜的玩物。她脚下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囚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以为夜枭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她缓缓向我走近,带着压迫感的香水味笼罩下来,试图从我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慌乱与绝望。
我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思绪,声音依旧维持着虚弱的颤抖:“安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夜总的助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别装了,沈璃!安妮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她猛地俯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将我拽起,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
她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如同利刃般审视着我:“夜枭对你的特殊,傻子都能看出来。
我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她却毫不在意,拉着我便朝门外走去,步伐急促。“跟我走,去见一个人,他会告诉你一切真相。她一边说着,一边粗暴地将我推进一辆停在暗处的车里,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我与外界彻底隔绝。汽车发动,在无边的黑暗中疾驰而去。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只希望我的失踪,能有人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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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克的研究室内,夜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必须想办法。他借着每日送餐的短暂机会,偷偷藏匿了一些金属餐具和电线头。此刻,他正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将这些简陋的材料一点点拼凑成一个粗糙的信号发射器。
他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地摆弄着那些细小的零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联系上她。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紧迫,他深知每耽误一秒,沈璃的危险就增加一分。经过近乎疯狂的努力,那堆破铜烂铁终于发出了一阵微弱的“滋滋声,一点黯淡的红光在简陋的设备上闪烁起来。夜枭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快接通啊……他紧紧握着设备,将信号频率调到他与萧何约定的加密频道,心中默默祈祷着。不知过了多久,通讯器上终于显示出一条加密信息,是萧何发来的,确认已经收到了他之前冒险送出的病毒样本信息。然而,紧随其后的第二条消息,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所有的希望与冷静。
“沈璃这几天联系不上了……
什么叫联系不上?!
那双桃花眼中的柔情与焦灼瞬间被滔天的血色浸染,他猛地站起,一拳狠狠砸在桌上!“轰的一声巨响,临时改装的通讯器连同桌子一起四分五裂,零件散落一地。信号,彻底断了。
“继续找!用一切办法!他对着空气怒吼,额角青筋暴起,像一条狰狞的毒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利爪,狠狠撕扯着他的内脏。达克……他们切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果然是为了对她下手!
该死的……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中弥漫开一股铁锈味,几乎要把舌尖咬破,要是璃璃有个三长两短……”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赤红的眼中,酝酿着足以将整个世界拖入地狱的疯狂。
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白色。他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思考。达克……安妮……他在心中将所有可能对她下手的人过了一遍,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凛。
如果他们想通过璃璃威胁我,最有可能把她带去的地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一个被废弃的、属于达克组织的旧据点在他脑海中浮现。那里守备相对薄弱,又足够隐蔽。
“我必须现在就去!他眼神狠厉得像是要将一切阻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撕碎,心中瞬间谋划好了逃离这个基地的每一步。
接下来的两天,夜枭像一头蛰伏的猛兽。他表面上依旧服从着达克的安排,沉默地完成所有任务,暗地里却在为一场不顾一切的逃离做着最后的准备。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他的心被担忧和恐惧填满,只能在无人的角落,一遍遍低声呢喃。
“璃璃,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找你……
终于,在一个深夜换班的间隙,他找到了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利用对基地布局的绝对熟悉和事先准备好的工具,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突破了重重监视,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向着那个可能关押着他所有光明的黑暗之地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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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这里暗无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我甚至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每天只有安妮会送来一点勉强果腹的水和食物,伴随着她无尽的嘲讽和心理折磨。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求生的意志却愈发坚定。
这天,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囚室的铁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不是安妮那规律的脚步声,而是一连串的闷响和压抑的惨叫。我心中一紧,还以为是他们失去了耐心,要对我进行更残酷的折磨。
一声巨响,厚重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整个撞开,狠狠砸在墙壁上。刺眼的亮光如利剑般涌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抬手挡在眼前。
光影之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来,像一尊从天而降的神只。我听到了他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还有那一声……几乎碎裂的呼唤。
璃璃……
这个声音!我猛地放下手臂,努力适应着光线,才缓缓睁开眼。当我看清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时,眼泪瞬间决堤。是他,真的是他。
他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几道擦伤,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盈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与自责。
你,来了……我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声音虚弱得像一缕青烟。
他终于冲破那扇门,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我,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顾不上身后可能随时追来的敌人,几步冲到我面前,单膝跪下。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我时猛地顿住,仿佛怕自己身上的寒意和血腥气会惊扰到我。
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颤抖。
不行,你快走!我猛地清醒过来,焦急地推他,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
不,我不会再丢下你。他轻轻摇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颤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他坚定地看着我,我带你走,一起走。
他强忍着想要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能站起来吗?我抱着你出去。
你快走,我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他们暂时还不会杀我,你好不容易才进入达克组织的……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听到我还在为他担忧,他的心口一阵滚烫的发热,眼中的柔软与凶狠交织成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组织、任务,都比不上你。
他不再犹豫,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以一种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我稳稳地抱了起来。我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胸口,清晰地听到了他那剧烈如鼓点的心跳声。
别怕,他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头,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向着门口那片光明走去,每一步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了所有的未知与危险。
然而,我们刚到门口,刺眼的手电筒光束便从四面八方射来,安妮带着十几个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夜总,这是要去哪啊?安妮站在人群最前方,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的笑容,语气里满是嘲讽,“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夜枭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将我抱得更紧,像是要把我彻底融入他的身体里保护起来。他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安妮,那双桃花眼中的温度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让开。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意。他抱着我的手臂悄悄调整了姿势,确保能随时护住我,而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摸向了腰间藏着的武器。
最后警告,别挡我的路。他的眼神如刀,缓缓扫过安妮身后的每一个人,在脑中飞速评估着突围的可能性。
哈哈!安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以为意地大笑起来,夜枭,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这里全都是达克组织的人,你一个人或许还有机会跑,可是你带着她这个拖油瓶,还想往哪里逃?
拖油瓶?
夜枭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而残酷,眼神中的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安妮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刺在他心上,他生怕我会当真,会因此感到自责。他低头,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发丝,这个温柔至极的动作,与他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意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她是我的命,他抬眼看向安妮,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为了带她出去,我不介意把这里变成血海。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将视线重新落回到我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温柔得只剩下我能听见。
“璃璃,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