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般的日子总是短暂得像一场偷来的幻梦。这几天，夜磷枭几乎是黏在了我的身上，将组织里的一切事务都抛给了萧何。我们就像一对最寻常不过的新婚夫妻，在这座冰冷、充斥着危险气息的基地里，圈出了一方只属于我们的，温暖而甜蜜的天地。
医生说在我伤口愈合涂药的期间，不能有太过亲密的接触。这可苦了他，每每情动到最后一步，他都只能靠着惊人的毅力强行克制，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翻涌着滚烫的欲望，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声隐忍的叹息，用其他方式纾解。看着他汗湿的额发和紧绷的下颌线，我总忍不住想笑，又心疼得紧。
今天早上，我是在一阵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揉了揉眼睛，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他身上只穿了一条松垮的黑色家居裤，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了力量，宽肩窄腰，每一寸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晨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身上那股平日里若有若无的疏离感，此刻消弭得无影无踪。
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春水。悄悄地，我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一只准备偷袭的猫咪，一步步靠近他。然后，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猛地一跃，双腿盘上他劲瘦的腰，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今天吃什么呀?”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撒娇的意味。
他被我吓了一跳，但身体的反应却快得惊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我的臀部。熟悉的怀抱坚实而温暖，让我感到无比安心。他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里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到我的心里，痒痒的。
“小馋猫。”他转过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然后宠溺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煎蛋和火腿，还有热牛奶。”
他抱着我走到餐桌边，像对待一个孩子似的，轻轻将我放在椅子上，又细心地为我拉好。餐盘里，太阳蛋煎得恰到好处，蛋黄是诱人的流心状，火腿片也泛着油润的光泽，旁边的玻璃杯里盛着温热的牛奶，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而美好。
“快尝尝合不合口味。”他没有坐下，而是撑着桌沿，微微俯身看着我，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里，此刻只盛满了温柔的爱意与期待。
我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煎蛋放进嘴里，幸福感瞬间从味蕾蔓延到四肢百骸。“嗯，你真好。”我抬起头，由衷地赞叹道。
听到我的夸赞，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像是心里被灌满了蜜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俯身，在我额头上落下了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低头继续享受我的早餐，他就在我身旁坐下，单手撑着下巴，专注地凝视着我，仿佛我就是他的全世界，是他永远也看不腻的风景。我吃得有些急，嘴角沾上了一点面包屑，他便会立刻伸出手，用指腹轻轻为我擦去，那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慢点吃，别噎着。”他的声音里满是纵容。
我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在这片名为“小夜”的温柔海洋里。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这样纯粹而炽热的爱。在这座基地里，我见过了太多扭曲的人性，张扬病态的占有，林寻斯文的掠夺，都曾让我如履薄冰。可小夜不一样，他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
然而，就在这份甜蜜满溢心间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是萧何。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严肃：“小夜，有点紧急的任务需要商议。”
夜磷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的温柔迅速褪去，换上了一抹我看不懂的深沉。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安抚，也有一丝不舍。他站起身，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很快回来。”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他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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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夜磷枭脸上的温柔缱绻便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暗火”主宰者的冰冷与威严。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的暖意被凌厉的寒光取代。
“什么事?”他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淡淡地问，声音比刚才在沈璃面前时低沉了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萧何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恭敬地汇报：“老大，是关于张扬的。他醒了，伤势比预想的要恢复得快。我派去看守他的人说，他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打听沈璃小姐的消息。”
夜磷枭的脚步顿了一下，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分。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脸的线条绷得死紧，脖子上那神秘的纹身在衣领的阴影下若隐若现。“他知道了?”
“是。”萧何沉声回答，“基地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这几天和沈璃小姐形影不离，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张扬……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手下败将而已。”夜磷枭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但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最担心的，不是张扬的报复，而是他那张管不住的嘴。他好不容易才为沈璃构筑起一个纯粹的世界，他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加派人手看着他，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他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他冷冷地命令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是。”萧何领命，却又有些迟疑地补充道，“老大，关于‘净土’计划的最终阶段……林寻和冯秋阳那边已经有了新的突破，需要您亲自定夺。”
夜磷枭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沈璃那张不染尘埃的笑脸。他原本接近她，只是为了探究她身上那能抵抗“暗火”的秘密，为了完善他最终的计划。可现在，计划本身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他只想守着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永远那样笑着。
“推迟。”他吐出两个字，语气决绝，“现在，璃璃比任何事都重要。”
萧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喜怒无常、视万物为棋子的主宰者，在遇到沈璃之后，已经有了唯一的软肋。
就在夜磷枭准备转身返回房间时，他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他猛地回头，望向自己房间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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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坐在沙发上，回味着刚才的甜蜜，心里盘算着等他回来要怎么再捉弄他一下。然而，这份美好的遐想被一声巨响彻底撕碎。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近乎摧毁的力道猛地推开，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门口站着一个我几乎不敢辨认的人影。是张扬。
他浑身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脸上带着扭曲到狰狞的神情，一双眼睛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像是压抑了几个世纪的愤怒和怨毒，即将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胸口的位置渗出暗红的血迹，显然是挣扎中又撕裂了伤口。他像一头受伤的、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周身散发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气息。
“沈璃!”他嘶吼着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他大步流星地冲到我面前，那双铁钳般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惊恐地看着他，挣扎着：“张扬?你怎么……谁让你进来的，你出去……”
“你知道夜磷枭一直在骗你吗?”他完全无视我的话，近乎嘶吼地将这句话砸向我，滚烫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我一阵作呕。
夜磷枭?他在叫谁?是小夜吗?为什么他会知道小夜的全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反抗：“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张扬脸上满是癫狂，他抓着我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我的皮肉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他双眼通红地瞪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哼，出去?我凭什么出去!”他的声音尖锐而扭曲，充满了无尽的怨怼，“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成员，他是‘暗火’的老大!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弄清楚你身上能阻止暗火蔓延的秘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将我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甜蜜、所有的信赖都炸得粉碎。世界在我眼前开始旋转，耳边是嗡嗡的鸣响，我听不清自己的心跳，只觉得那颗刚刚还被幸福填满的心脏，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暗火”的老大……那个神秘、狠戾、主宰着这里一切生死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小夜? 那个会为我笨拙地做早餐，会因为我的一个吻而红了耳朵，会抱着我温柔地说着情话的小夜?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你骗我……”我的声音在颤抖，连我自己都听出了其中的虚弱和无力。
张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像是在宣泄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憋屈与不甘。“你一直被他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很享受从我脸上看到震惊与痛苦的神情。
“你以为夜磷枭真的喜欢你?他就是利用你!”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仿佛只要一想起夜磷枭，就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你看看你，被他骗得团团转，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与不屑。“今天我就要把一切都告诉你，让你知道自己有多蠢!”
“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来评判，你放手……”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他，可我的挣扎在他疯狂的禁锢下显得如此徒劳。
“不需要我评判?”他近乎咆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沙哑，“你被他耍得像个玩偶，还在这维护他!”他脸上的神情愈发扭曲，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接近你只是为了他那见不得人的目的!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身子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那双疯狂的眼睛里映出我惨白的面容。“沈璃，你真是让我觉得可笑又可悲!”
“啊，你走开……”我终于积攒起一丝力气，猛地推了他一下。
张扬本就因为重伤未愈而身体虚浮，被我这么一推，顿时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受伤的侧腹。
但他眼中的怨毒却更甚了。他用手撑住墙壁，稳住身体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好啊，沈璃，为了他你居然推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剧痛，“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他缓缓站直身子，一步一步地朝我逼近，眼神犹如黑夜里锁定了猎物的恶狼。“他夜磷枭就是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从知道我把你带回组织，他就打着自己的算盘，利用你对他的感情，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不知是伤口疼痛还是情绪过激导致。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滴血的恨意。“你要是还执迷不悟，早晚被他害得万劫不复!”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我的身体在发抖，牙齿都在打颤。“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得可怕。
张扬的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凑近，脸上挂着扭曲的笑，那笑容如同黑夜中潜藏的恶兽，择人而噬。“我想说什么?”他声音低沉，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我要告诉你，夜磷枭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探寻你身上能阻止暗火蔓延的秘密。”
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像是在控诉我的愚蠢。“他一直都在欺骗你，从最初相遇就是一场算计。你以为的深情，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你在他眼中，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别再被他蒙骗，清醒过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反驳，可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张扬像是被我的话彻底刺激到了，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笑声里满是嘲讽与悲凉。“凭什么相信我?”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因肋骨的伤痛而微微皱眉，但那份痛楚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愤怒所掩盖，“就凭我比那个虚伪的夜磷枭坦诚!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看上了你的脸，想占有你。但我从没伪装过自己!不像他，披着羊皮的狼!”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要不要我把他怎么吩咐萧何安排我出任务，就为了支开我好接近你的事都告诉你?”
“什么?”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我清晰地记得，小夜曾经云淡风轻地告诉我，张扬出任务去了，所以短期内不会来烦我。当时我只觉得庆幸，却从未深思，他一个普通的底层成员，怎么会如此清楚三当家的任务安排?除非……除非下达命令的人，就是他自己。
一个又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掌控感，他偶尔流露出的、不属于“小夜”的深沉眼神，他面对林寻和张扬时的游刃有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个我最不敢相信的答案。
他真的是“暗火”的老大?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喜欢你，你赶紧出去……”我嘴上还在强撑着，声音却已经破碎不堪。
“不喜欢我?哈，那不重要!”张扬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眼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无法挣脱，“重要的是，你不能再被他骗!他根本不爱你，一切都是假的!等他利用完你，就会像丢弃垃圾一样把你扔掉!”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我的皮肤，像是要把这些恶毒的话语都刻进我的骨血里。“看着我的眼睛，沈璃，我没有骗你!”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
“不放!除非你听进去我说的话!”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近乎绝望的执拗,“夜磷枭不是什么好人，他会毁了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小夜……不，是夜磷枭回来了!
张扬的眼神一凛，却仍不愿松手，只是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记住我说的，等你看清他的真面目，别后悔!”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才像是被针刺痛一般，猛地松开了我的手，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怨毒，低声咆哮：“他会让你心碎的……等着瞧吧……”
话音未落，他转身踉跄着冲向窗户，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他已经翻身跃出，只留下一句阴狠的威胁在空气中飘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沈璃……谁也别想独占你……”
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手腕上一圈刺目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门被猛地推开。
进来的正是夜磷枭。他看到屋内的狼藉，敞开的窗户，以及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双桃花眼中的温柔瞬间被冰封，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将人冻结的凌厉。他的目光扫过窗户的方向，随即快步来到我身边。
“他来过，对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检查我脸上是否有伤痕。当他的指腹触碰到我手腕上那圈狰狞的红痕时，他停住了。我看到他眼底深处，仿佛有两簇幽暗的磷火在跳动，那是名为“暗火”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杀意。
“他碰你了……”这句话不像是问我，更像是自言自语，每一个字都淬着压抑到极致的杀机。
然而，当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我时，那股骇人的气息又被他强行收敛了起来，语气也突然放软，软得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他对你说了什么?璃璃，告诉我。”
他努力克制着滔天的怒火，拇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腕上张扬留下的红印，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用他的体温，记住这份必须百倍奉还的伤害。可他越是温柔，我心里的冰层就越厚。我抬起头，看着这张我深爱着的脸，张扬那些恶毒的话语，一遍遍在我脑海中回响。
他是谁?
我爱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