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集:
魔都的秋意比奥城浓些,梧桐叶卷着细风贴在车窗上,陈墨坐在黑色奔驰的后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袋里的身份证 —— 上面 “陈墨” 两个字烫得人心里发沉。开车的中年人姓秦,是周老爷子的管家,从昨天在文庙递名片时就带着恭谨,此刻透过后视镜看他的眼神,还藏着几分好奇。
“陈先生,前面就是周府了。” 秦管家放缓车速,指着前方一道隐在绿树后的朱漆大门,“老爷子特意交代,让您不用拘谨,就当是来朋友家喝茶。”
陈墨点点头,推开车门时,一股混着桂香的木质气息扑面而来。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是清代的老物件,门楣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周府” 二字笔力浑厚,是前书法协会会长的手笔。往里走是个三进的院子,青石板路缝隙里长着苔藓,第二进院的银杏树下摆着张石桌,几个穿着对襟衫的老人正围着下棋,见秦管家领人进来,都抬眼望了过来。
“是小陈吧?” 坐在主位的老人放下茶杯,声音洪亮,他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穿着件深蓝色绸缎褂子,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的和田玉镯,正是魔都古玩界泰斗周敬山。
陈墨走上前,微微欠身:“周老爷子,晚辈陈墨,叨扰了。”
“坐,坐。” 周敬山指了指石凳,亲自给他倒了杯龙井,“昨天听老刘说,文庙出了个能一眼辨真伪的年轻人,我还不信,今天一见,倒比我想象中沉稳。”
旁边下棋的几个老人也凑了过来,有玩瓷器的,有藏钱币的,七嘴八舌地问起昨天陈墨辨沉香串珠的事。陈墨没多炫耀,只捡着关键说:“其实就是看细节,药水泡的沉香纹理发僵,油线是浮在表面的,真沉香的油线是渗在木子里的。”
“说得在理!” 周敬山拍了拍石桌,“现在的年轻人,要么只看证书不看东西,要么连基本的纹理都认不全,像你这样肯沉下心看细节的,少见。走,带你去我那小仓库转转,让你长长眼。”
周老爷子的收藏室在第三进院的正房,推开厚重的梨花木门,一股混合着樟木、老纸、泥土的气息涌了出来。房间里没装吊灯,只在每个展柜上方安了小射灯,光线柔和地打在藏品上 —— 玻璃展柜里摆着新石器时代的彩陶,红木博古架上放着商周的青铜器,墙上挂着明清的字画,连角落里的花架都是明代的黄花梨。
“这是我年轻时跑遍大半个中国收的,有些是救命钱换的,有些是托朋友从海外赎回来的。” 周敬山走到一个独立展柜前,眼神里满是珍视,“比如这个唐三彩马,当年在伦敦拍卖行,被个日本商人抢着要,我硬是把准备给儿子买房的钱砸进去,才给它赎回来。”
陈墨凑近看,那唐三彩马通体呈黄、绿、白三色,马鬃梳理得细致,马鞍上的花纹清晰,釉色流淌自然,没有现代仿品的僵滞感。他用余光扫过,透视下能看到马腹内部的窑裂痕迹,是唐代官窑的典型特征,心里暗暗赞叹。
转了半个多小时,周敬山突然停在一幅装裱精美的古画前,画框是紫檀木的,上面嵌着小块和田玉。“小陈,你看这幅。” 他指着画说,“上面落的是唐寅的款,画的是《秋风纨扇图》,去年从一个藏家手里收的,花了八百多万。但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迹?”
陈墨走上前,画纸上画着一位仕女手持纨扇,背景是疏柳怪石,笔触飘逸,落款是 “唐寅画” 三个字,印章是 “伯虎”。他眯起眼,开启透视 —— 表层的墨迹年代确实是清代,颜料里掺了现代化学物质,显然是仿品。但就在他准备开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画纸底层似乎有淡淡的线条,像是另一幅画的轮廓。
“老爷子,您这画……” 陈墨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表层确实是仿品,颜料和墨迹都是清代的。但能不能让我再仔细看看?我总觉得还有点别的东西。”
周敬山眼睛一亮,连忙让秦管家拿来放大镜和手电筒:“你尽管看,需要什么工具尽管说!” 周围的几个老人也围了过来,连下棋都忘了,一个个屏息凝神地盯着那幅画。
陈墨用手电筒从画纸背面打光,随着光线移动,底层的线条越来越清晰 —— 是一幅山水图,远山近水,笔法苍劲,和表层的仕女图风格截然不同。他心里有了底,却没立刻说破,而是抬头看向周敬山,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老爷子,您这画,可能比您想象的还要贵重。”
周敬山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攥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你的意思是…… 这里面还有一幅画?”
陈墨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从线条和墨迹来看,底层的画应该是宋代的,而且笔法很像北宋的佚名画家,比表层的唐寅仿品珍贵得多。只是现在不能确定具体是谁的作品,需要专业的揭裱师把两层画分开才能确认。”
“宋代的!” 周敬山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拉住陈墨的手,“小陈,你真是我的贵人!这画我收了快一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直没看出来,没想到里面还藏着这么个宝贝!”
旁边的老人也都炸了锅,有说要找最好的揭裱师,有说要请专家来鉴定,整个收藏室里热闹得像过年。周敬山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拉着陈墨坐下,重新倒了杯茶:“小陈,你这眼力,真是绝了!老夫有个至交,最近正因为一件宝贝的事愁得睡不着觉,我觉得你肯定能帮上他的忙。”
陈墨心里一动,知道这是要引荐新的人脉了,顺着话头问:“老爷子,您说的是哪位?”
“赵山河,你应该听过吧?” 周敬山呷了口茶,语气带着几分自豪,“魔都金融圈的大鳄,手里握着好几家上市公司的股份。他前段时间从海外拍了件青铜器,说是商周的,结果请了几个专家,有说真有说假,他现在都不知道该信谁,天天愁得掉头发。”
陈墨当然听过赵山河的名字 —— 昨天在文庙时,刀疤刘提过,说赵山河是魔都的 “财神爷”,黑白两道都给面子。他点了点头:“赵总的名字,我倒是听过。要是能帮上忙,晚辈义不容辞。”
周敬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明天来家里一趟,你们好好聊聊。这小子,平时眼高于顶,今天我倒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眼力!”
陈墨看着周敬山兴奋的样子,心里却没放松 —— 赵山河这样的金融大鳄,找他鉴定青铜器是假,恐怕还有别的目的。但不管怎样,这都是进入魔都上层圈子的好机会,他必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