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冷雨落下来时,仓库后的野菜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芽。阿澈早上推轮椅去看,回来时裤脚沾了泥,却笑得眼睛都眯了,举着小本子给林野看:“林野你看!芽芽长这么高了!张奶奶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了!”
本子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绿芽,旁边标着“3厘米”,是他用手指量着画的。林野凑过去看,刚想夸他画得好,就听见晓雅喊:“野姐!外面下雨了,得给菜芽搭个棚子,不然会冻坏!”
雨下得不算大,却带着刺骨的凉,砸在菜芽上,嫩绿色的小芽都蔫了点。林野赶紧跟着阿澈、晓雅往菜地跑——王大叔和花衬衫男人已经到了,正扛着捡来的旧塑料布往这边走。“搭个简易棚子就行!”王大叔喊着,把塑料布往竹竿上搭,林野用超能力控着铁丝把塑料布固定住,阿澈坐在轮椅上,帮着递小钉子,时不时提醒“这边没固定紧,雨会漏进去”。
棚子搭好时,几人都淋得半湿。晓雅用火苗烘着湿透的袖子,笑着说:“还好搭得快,不然菜芽真要冻坏了。”阿澈蹲在棚子边,掀开塑料布的小角往里看,绿芽在棚子里舒展开,又恢复了精神,才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橘子糖——是林野昨天给的,他藏了一颗,现在递一颗给林野,一颗给晓雅:“吃糖,甜的,暖和。”
林野含着糖,橘子味的甜混着雨丝的凉,心里却暖得发烫。以前在超市理货时,下雨天外婆会煮生姜水,让她坐在窗边喝,现在没人煮生姜水,却有人一起搭棚子护菜芽,有人分藏了好久的糖,比生姜水还暖。
冷雨下了三天,基地里的人没闲着。阿澈把之前记的地图和物资本整理好,订成了厚厚的一本,封面上用红笔写着“磐石基地记”,还画了个小太阳;沈锐帮着修好了围墙的破口,用林野控来的废铁皮加固,说“冬天风大,得把墙修结实,不然漏风”;张叔和老太太们坐在广场的屋檐下,缝补捡来的旧衣服,准备给小孩和老人当冬衣。
林野每天早上都去菜地看菜芽,下午跟着巡逻队找过冬的物资——阿澈的地图上标着个废弃的羽绒服厂,里面大概率有没拆封的羽绒服,还有能当被子的厚布料。去羽绒服厂的路有点远,要走大半天,晓雅怕林野冷,特意给她缝了个装着火炭的小布包,揣在怀里暖手。
羽绒服厂的大门被铁链锁着,林野控着铁棍把铁链撬断,推开门——里面飘着股灰尘味,货架上堆着好多装在塑料袋里的羽绒服,有黑色的、蓝色的,还有几件粉色的,是小孩穿的尺码。“太好了!”花衬衫男人冲过去,抱起一件粉色羽绒服,“这给小丫头穿,刚好!”
林野找了个大袋子,把羽绒服往里面装,晓雅和王大叔帮着捡地上的厚布料——都是没裁剪的棉布,能缝成被子。正装着,晓雅突然喊:“野姐,这里有只小狗!”
是只黄白相间的小狗,比小橘猫大不了多少,缩在货架后面,浑身发抖,看见人过来,怯生生地叫了两声。林野蹲下来,从背包里摸出半块饼干,放在地上,小狗犹豫了会儿,慢慢凑过来,叼起饼干躲回货架后吃。“带回去吧。”林野说,“小橘猫有伴了,阿澈肯定高兴。”
回去的路上,晓雅抱着小狗,花衬衫男人扛着羽绒服袋,王大叔背着厚布料,林野走在最后,控着废铁皮挡在后面——怕遇到丧尸,也怕风把大家吹得太冷。小狗在晓雅怀里慢慢暖和过来,不再发抖,还会用舌头舔晓雅的手,惹得晓雅笑个不停。
回到基地时,阿澈正在广场上等——他怕林野冷,烧了壶热水,装在捡来的保温杯里。看见晓雅怀里的小狗,少年眼睛都亮了,推着轮椅跑过来:“小狗!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名,你给它起一个。”林野笑着说。阿澈歪着头想了会儿,摸了摸小狗的头:“叫小黄吧!它是黄色的,跟小橘配一对!”
小黄像是听懂了,摇了摇尾巴,凑到阿澈腿边,和蹲在那里的小橘猫碰了碰鼻子,居然没打架,一起缩在阿澈的轮椅旁。广场上的人都围过来看,小孩们轻轻摸小黄的头,老太太们笑着说“这下好了,小橘有伴,澈小子也更热闹了”。
接下来的日子,基地里忙着准备过冬:林野和王大叔把厚布料缝成被子,每人分一床,老人和小孩的被子缝得更厚;晓雅和沈锐把羽绒服分好,给每个人都挑合身的,小丫头穿上粉色羽绒服,高兴得蹦着转圈;阿澈每天都给小橘和小黄喂温牛奶,教它们在广场上玩,小橘追着小黄跑,小黄围着轮椅转,成了基地里的“小开心果”。
菜地里的野菜长得很快,半个月后果真能吃了。张奶奶带着几个老人摘野菜,煮了一大锅野菜汤,加了点盐,鲜得很。大家围在广场上喝汤,小橘和小黄蹲在阿澈脚边,等着他喂野菜叶,暖黄的灯光照着,连冷风吹过来都不觉得刺骨。
“以前总怕过不了冬天,”张叔喝着汤,笑着说,“现在有羽绒服、有厚被子、有野菜汤,还有小橘小黄,别说冬天,明年、后年,咱们都能好好过。”林野点点头,看着身边喝得热乎乎的阿澈,看着追着玩的小橘小黄,看着广场上笑着的所有人——以前她从不敢想“以后”,怕明天就被丧尸吃了,怕下一秒就被人抛弃,现在却敢想冬天、想明年、想以后的日子,因为她知道,身边的人不会走,这个家不会散。
冬天真的来临时,基地里的灯亮得更久了——阿澈修好了第二台发电机,晚上能亮起四盏灯,照得广场亮亮堂堂的。大家不再像以前那样躲在屋里取暖,而是聚在广场的屋檐下,围着火堆聊天:张奶奶讲以前种庄稼的事,王大叔说以前当搬运工的日子,晓雅唱学校里教的歌,阿澈坐在中间,给大家看他画的“基地日记”——里面画着搭菜棚、分羽绒服、小橘小黄追跑的样子,每一页都有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今天很开心”“大家都暖和”。
沈锐也会坐在旁边听,偶尔会说两句以前在健身房的事,没人打断他,也没人追问他以前的错。有次小丫头的羽绒服拉链坏了,沈锐蹲下来,用他那只刚好的右手,慢慢帮小丫头修好,小丫头说“谢谢沈叔叔”,他愣了愣,居然笑了,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说“不客气”。
林野看着这一切,心里很踏实。她不再需要每天捏碎丧尸头骨,不再需要用超能力挡危险,只是偶尔跟着巡逻队出去找次物资,大多数时候,都在基地里陪着阿澈喂猫喂狗,帮着缝补衣服,或者坐在火堆旁,听大家聊天,看阿澈画画。
有天晚上,雪下了起来——是末日里的第一场雪,飘在灯光下,像白色的小羽毛。阿澈推着轮椅,林野扶着他,一起站在基地门口看雪。小黄和小橘缩在阿澈怀里,暖暖的。雪落在围墙上,落在菜棚上,落在广场的火堆旁,没一会儿就积了薄薄一层白。
“林野,雪好漂亮。”阿澈小声说,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在他手心里化了,凉丝丝的。林野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剥了糖纸,递到他嘴边:“吃糖,甜的,就不觉得凉了。”
阿澈含着糖,笑了。小黄和小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雪花落在他们身上,软软的。远处的雪地里,偶尔传来丧尸的嘶吼声,却被厚厚的围墙和温暖的灯光挡在外面,一点都影响不到基地里的人。
林野看着身边的阿澈,看着怀里的小橘小黄,看着广场上还在聊天的人群,看着飘落在菜棚上的雪——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不是什么“最强王者”,只是一个能和家人一起看雪、吃糖、过冬天的普通人,一个能守住家、护住爱的平常人。
雪越下越大,阿澈的手有点凉,林野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两人站在门口,看着雪花慢慢把基地盖成白色,看着屋里的灯光映在雪上,暖乎乎的。
“林野,明年春天,咱们的野菜还能长吧?”阿澈问。
“能。”林野说。
“小黄和小橘能长很大吧?”
“能。”
“咱们能一直在这里,不分开吧?”
“能。”林野握紧他的手,声音很轻,却很肯定,“一直在这里,不分开。”
雪花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落在轮椅的轮子上,落在小橘小黄的背上。他们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和小橘小黄的影子叠在一起,和广场上所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安安稳稳,不偏不倚,像这片末日里最暖、最踏实的风景。
这就是林野的“翻身”,是她的“最强”——不是赢了世界,是守住了身边的人,过好了平常的日子,把冰冷的末日,过成了有糖、有暖、有不分开的家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