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干部大会结束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不过所有人却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处———省委这次并没有按照以往惯例,免去马志远市长一职,甚至也没有任何人提及此事。
于是,全省第一例,市长兼任市委书记,马志远党政一肩挑的局面出现了。
不知道是省里有意而为之,还是不得已的情况下发生的特例,但是,总之,这样的局面对当事人,也就是马志远好处多多,他可以利用这种特殊时期完成很多心愿。
大权在握,就没有必要瞻前顾后,首先清理党政机事业单位关多余人员,挂靠人员,以及长期不上班人员。
这项工作,只有现在干是最好时机,初来时,没有根基,不明情况,也没有可靠的帮手,容易搞翻车。
时间久了,都熟悉了,再搞这种事情,难免下得了手了,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人了,动谁,不动谁,不好办。
只有此时,只有现在,下面一帮想表现自己的下属们,一定会非常乐于跟进,这样的话,工作就好开展下去,事情也会达到预期效果。
再就是,抓经济,归根结底还是离不开经济这盘棋,只有把经济搞起来了,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自己的路子也就宽泛了。
最后,还是人事问题,作为一把手,必须要牢牢抓住干部问题不松手,这是命脉,这是基础。所以,他已经放出风声,过完年,市委要对市直各部门各单位单位以及县市区班子进行全面考察和考评,能者上,庸者下,不拘一格降人才。
市委常委会上,市长办公会议上,马志远不止一遍的在强调:明年的经济指标将空前提高到历史新高度,完不成就挪位置,干不好就走人的调调。一时间,月亮湖市的证治空气特别耐人寻味。
杜建林和李正阳都分到了房子,欢欢喜喜搬新家,今年交钥匙都十二月份了,不过,这也很不错了。
从明年开始,福利分房这个名词将进入历史,再也没有了。改革的脚步轰隆隆向前,很多过去看似很正常的事情却一个个的都悄无声息的被改变,被替代了。这,或许就是发展吧。
杜建林的正式“官职”市政府机关团委副书记被免职,不过,替代它的是一个更有名头的职务———市委办公室秘书科科长。
对于马志远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对于他的秘书杜建林何止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市委二号首长”,“市委书记秘书”,“市委秘书科科长”,这一个个含金量超高的称呼,也意味着他在月亮湖的份量和地位。就连一向阴冷的韩铁军副书记,现在也是一口一个小杜,叫的异常亲切,好像交往很久的老同事一般。
五里地村村长贺志彬老父亲要做心脏支架手术,杜建林帮忙给安排在月亮湖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亲自到病房看望,叮嘱主刀医生和护士注意事项,这一切给足了贺村长一家人面子,也让他感激不已。
手术非常成功,一周即可以出院,还不耽误回家过年。回去时,杜建林特意给安排一台大面包车给贺志彬全家人送回村里。
农民的感情是纯朴的,你对我好一分,我回报你十分。春节前,贺志彬给杜建林家里送来了二百斤自产大米,两只野鸡,一大块猪排骨,还有粘豆包、酸汤子冻面团以及粉条。
郝玉杰偷偷在厨房给儿子打电话:“建林,你那个姓贺的朋友,送来一大堆年货,又是大米又是猪肉的,你看怎么办好?”
杜建林此时也忙,没有时间回家,于是说道:“妈,你给他们拿两盒茶叶,再拿一条香烟,咱家仓房里有啤酒饮料,你一样给拿一箱吧,如果他们不收,你就说我还得找车捎过去,更麻烦。他们人挺好的,没事儿,你们想怎么说就这么说就行。”
年底的全市优秀乡镇干部表彰大会,作为代表和受表彰者,张雪参加了大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之前竟然无理由的就给杜秘书发了一条信息:“我明天去市里参加优秀乡镇干部表彰大会,你有时间吗?”
信息发出去一分钟没回,五分钟没回,十分钟还没有回,张雪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了,她自嘲笑了笑,人家是市长秘书,什么样的美女接触不上啊,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结过婚的女人,人家凭什么会搭理你呀……
越是这样想,她越鄙视自己刚才的“冲动”,可是,信息都已经发出去了,也不可能撤回来,越想越上火。
临近五点钟,突然来了短消息,是他,“刚才开会中,没法回,晚上你方便不?我给你打电话。”
她连犹豫都没犹豫,秒回:“方便。”
第二天下午,向大会报道完,张雪就回到宾馆等电话,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半,他终于来电话了,“张雪,抱歉,我这边刚忙完,你打车到林业宾馆二楼餐厅555雅间等我,我现在也过去。”
这种电话就像有魔力一样,抓的男人和女人如同回到了青春期,一身释放不完的激情需要给予到对方的心里面和身体里面,否则不会罢休……
今晚俩人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没少喝酒,从开始时的风趣幽默,浑场打嗑,渐渐聊到了张雪的过去,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那时,我在乡里担任团委书记,侯坤他是乡里的秘书,我俩同岁,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处上了对象。”张雪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一下,难以掩饰曾经的欢乐与幸福的时光,她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结婚了,一起工作,一起生活,我本以为我的一生都会很幸福。可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说到这里,张雪突然很痛苦的样子,像是在极力回避着什么,又像是在不甘中左右摇摆。
杜建林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张雪的手,碰触的那一瞬间,对方也是一顿,不过,随即没有再动,任凭他的抚摸,那是一种亲近,一种鼓励,也是一种期待,更是一种心与心相互碰撞的感觉。
女人周身萦绕着一种紧绷的沉寂,像是在心底反复掂量着某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决定。终于,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进眼前男人的眼底——他正紧紧握着她的双手,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些暖意。
空气凝滞了片刻,久到让人几乎窒息。
“我被那个恶魔强奸了。”
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紧绷的脊背骤然垮了下来,那些憋在喉咙口、压在心底许久的屈辱与恐惧,终于随着眼眶里决堤的泪水,一同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