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顾曼殊的符箓铺后,叶惊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有些红肿。
这女人,下口还真不留情。
柳依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这痕迹要是被她瞧见,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场面可就太尴尬了。
不过,回想起顾曼殊那又羞又恼的“报复”,他心里反倒觉得美滋滋的。
这娘们,带劲!
他收敛心神,清了清嗓子,转道前往柳千重的府邸。
等他到的时候,柳依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正准备随他一同搬去新的居所。
王安宁见了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贤婿来了,留下用个便饭再走吧。”
“不了岳母,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叶惊鸿婉拒。
他心里盘算着,得先让柳依云和柳如烟姐妹见个面,一顿家宴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时机。
“那好吧,以后常带依云回来看看。”王安宁嘱咐道。
“一定会的。”叶惊鸿点头。
柳依云拉着王安宁的手,眼眶微微泛红,满是离愁别绪。
王安宁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傻孩子,我们都在柳家,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想娘了,随时都能回来。”
“娘一点都不老。”柳依云小声说。
“哈哈,我们修士岁月漫长,这不算什么。你嫁在族内已是万幸,不像我……”王安宁说着,话语中透出一丝怅然,她的娘家远在天边,一年也难得回去一趟。
“娘,以后我陪您一起回去。”柳依云赶紧安慰。
母女俩正说着话,一旁的柳清菡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叶惊鸿身上。
“要对依云好。”
“大小姐放心,我疼她还来不及,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叶惊鸿保证道。
“那就好。”
柳清菡点了点头,随即靠近他,压低了声音,“你也别光顾着儿女情长,如今局势动荡,提升修为才是根本。“
”最近行事低调些,家族和王家的战事很不顺利,青阳镇那边丢了两个据点,恐怕很快会有新一轮的征召。”
叶惊鸿心头一沉。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你会去前线吗?”他忍不住问。
柳清菡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身为柳家大小姐,这是我的使命。婚礼结束,我便准备去坊市坐镇。”
“去坊市?”叶惊鸿有些意外。
“嗯,”柳清菡解释,“坊市那边人手紧缺,柳家在那投入了大量灵石,置办了数十个摊位,需要我过去主持大局。”
“那里安全吗?能不能不去?”
“坊市由青云宗和蜀国共管,虽时有摩擦,但还不至于失控。我是柳家大小姐,责无旁贷。”柳清菡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坚定。
“一路平安。”
“放心,我的目标可是得道成仙呢。”
听到姐姐即将远行,柳依云又拉住她的手,满眼不舍:“姐姐……”
“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还会回来的。”柳清菡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短暂告别后,叶惊鸿牵着柳依云离开了。
走出府邸大门,柳依云回头望向那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院落,心中感慨万千。
“我自幼便被爹娘带到这里,如今要离开,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叶惊鸿顺势握紧了她的手,“别怕,从今往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回来,我们随时都能回来。”
柳依云用力点头:“嗯!”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到了叶惊鸿的院落。
站在门口,叶惊鸿的心里反倒有些七上八下。虽说柳依云性情温婉,可几个女人共处一室,万一要是闹出什么矛盾,那可就头疼了。
“惊鸿,怎么不走了?”见他停下脚步,柳依云好奇地问。
“哦,没事,我们进去吧。”
叶惊鸿引着柳依云踏入院中,侍女们纷纷行礼问安。
柳依云环顾四周,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这院里怎么没有安排侍卫?”
叶惊鸿摇头:“没有。”
他没有信得过的人手,也不想随便找些修士待在院里,万一有歹心,柳如烟她们会有危险。
这里毕竟是柳家,倒也不太可能有人强闯,所以他暂时没考虑此事。
“那你不在的时候,姐姐她们的安全怎么办?”
“这不有我嘛。”
“可你总有外出的时候,”柳依云正色道,“必须得找些护卫才行。”
“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叶惊鸿有些无奈。
“有。”
“什么?”
“你忘了柳凌云送你的那份‘大礼’?”
叶惊鸿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他这才想起,因为忙于婚事,他都快忘了那个被关押起来的奴隶少女了。
“她本就是战斗奴隶,用来做护卫再合适不过。”柳依云补充道。
叶惊鸿顿时大喜过望!
“依云,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他一把搂住柳依云,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啵!”
“谢谢娘子的提醒,为夫要好好奖励你一下!”
柳依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俏脸一红,娇嗔地推了他一下:“都是口水,讨厌死了。”
叶惊鸿哈哈大笑,拉着她走向客厅。
侍女早已通报,柳如烟和柳如玉已在厅中等候。
当他们走进客厅,两女已然起身相迎。叶惊鸿那颗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
然而,预想中的尴尬场面并未出现。
“姐姐!”柳如烟一见柳依云,便亲热地携着柳如玉迎了上来。
两人来到柳依云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姐姐,我叫柳如烟,这是舍妹柳如玉。”
柳依云也连忙还礼:“两位妹妹不必多礼,我是柳依云。”
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姐姐快请坐。”柳如烟拉着柳依云的手,三人一同坐下,很快便热络地聊了起来,气氛出乎意料地和谐。
她们姐姐妹妹地叫着,亲密得仿佛真是同胞姐妹。
看着她们相谈甚欢,叶惊鸿也很是高兴。这样最好不过,他也庆幸自己娶的几位妻子都如此明事理。
可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被彻底晾在了一边。
三个女人一台戏,他一个大男人,像个透明人一样,完全插不进话。
“夫君,我们姐妹有些体己话要说,你若无事就先去忙吧。”还是柳如烟发现了他,开口说道。
叶惊鸿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好家伙,这是在赶人啊!
刚有了新姐妹,就把夫君给忘了?
“好的,好的。”不过,他正好想起了正事,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既然她们相处融洽,他也就彻底放心了!
叶惊鸿走出房间,径直来到院子角落的一间柴房。柴房门口设着一个简易的禁制阵法,能防止普通修士逃脱。
他解开阵法,推门而入。
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少女被关在里面,绳索捆得结结实实,那姿势让他联想到了以前见过的某种特殊捆绑手法。
当叶惊鸿出现时,那名少女仅仅是冷淡地瞥了他一下,便重新合上了眼睛,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此处关押的,正是柳凌云前些天送来的那个奴隶。
自从到了叶惊鸿手上,她便被囚禁于此,无人问津。
叶惊鸿缓步走入,目光落在她身上,平淡地开口:“你可有什么遗言?”
少女睁开眼睛,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没有,我既然成了你的阶下囚,性命便由你处置,动手吧,不必多言。”
叶惊鸿轻笑一声:“看来你对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
少女冷声道,“这世上谁人不怕死?可对我而言,沦为奴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
叶惊鸿神情微怔,随即在她面前席地而坐,看着她道:“讲讲你的过往吧。”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困惑,随即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怎么?动手之前,还想听个故事来羞辱我一番?”
“并非如此。”叶惊鸿摇头,“我只是对你的经历有些好奇。若你有故事,我这里有酒,不知可否换你一叙?”
少女审视着叶惊鸿的表情,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漠然:“罢了,你随意吧。”
“我并非生来就是战斗奴隶。我曾有过一个美满的家。父亲是位准筑基修士,母亲是炼丹师,在赤阳县也小有名望。可在我六岁那年,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少女的眼底涌动着刻骨的恨意:“那一年,我父亲引一位挚友为手足兄弟。可那个畜生,竟为了一件宝物,暗害了我父亲,还强占了我的母亲!”
“十岁那年,母亲拼尽全力将我送走。可后来我才得知,她被那人折磨至死!”
“我逃亡的日子并不长,运气极差地遇上了一名邪修。他将我抓走,卖进了蜀国最大的奴隶行,一个叫‘天上院’的地方。”
“在那里,我被查出拥有灵根,才侥幸免于被送入青楼的命运,转而被培养成战斗奴隶。几天前,一个叫柳凌云的人买下了我,他的目的就是让我来取你的性命。可惜……”
少女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我这一生,或许注定就是如此不幸吧。”
“故事讲完了,你可以送我上路了。这个世界,我一息也不愿多留。”
叶惊鸿陷入了沉默。
他心中感慨,这修仙世界,人心叵测,果然不能轻易信人。
这少女的父亲何其不幸,错信他人,不但自己身死,连妻女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片刻的静默后,叶惊鸿取出了天雪剑。
剑身寒光一闪,整个柴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你的名字?”
“名字?”少女睁开眼,目光有些茫然,“我的代号是院七十。”
“我问的是,你本来的名字。”
少女凝视着叶惊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三个字:“谢宛枝。”
“动手吧。”谢宛枝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
她早已心存死志,对生再无半分留恋。
“好。”叶惊鸿应道,剑锋一转,寒光闪烁。
“我便送你一程,让你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