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精神扫描并非一扫而过,而是如同粘稠的冰液缓缓渗透,顺着脊柱爬升,所过之处留下针刺般的寒意。陈远闷哼一声,眼前猛地发黑,耳中嗡鸣骤起,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内搅动。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邪术——来自玄狼大萨满兀术的恶意窥探。
苏清月的手指已搭上他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跳动紊乱而急促,气血如逆流般在经脉中冲撞。“心神受侵,气机倒逆。”她语速极快,另一只手已从针囊中抽出三寸毫针。不见她如何动作,三道银芒已精准刺入陈远颅后风府、双侧风池三穴。银针入肉瞬间,针尾竟微微震颤,发出极细微的嗡鸣,仿佛在与那股无形精神冲击对抗。
陈远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叶,混杂着地下特有的土腥与某种隐约的甜腻——那是能量高度富集后产生的异象。银针封穴带来的清明感暂时压下了脑海中的翻江倒海,但残存的寒意仍如附骨之疽。
更强烈的躁动来自怀中。
三块轩辕镜碎片此刻已不再是震颤,而是在剧烈地搏动,如同三颗被囚禁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传递出灼人的热力与近乎悲鸣的共鸣。衣料之下,碎片表面流转的光芒透过层层织物,在昏暗的甬道中映出微弱的、只有陈远能清晰感知的涟漪状光晕。那不是温和的召唤,而是愤怒的咆哮,是对远方同源核心被强行催动、被玷污利用的极致抗拒。碎片传递来的情绪如此鲜明——那是一种被束缚、被扭曲的痛苦,以及对终结这一切的迫切渴望。
陈远抬手按住胸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碎片与远方核心的共鸣正形成某种危险的能量通道,兀术的精神冲击正是顺着这条通道溯流而上。对方不仅知道他们来了,更在试图通过碎片与核心的联系直接定位、甚至干扰他这个“钥匙”。
“加快速度。”陈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已重新凝聚,锐利如刀,“但每一步都要踩实。兀术只能感知大概,但前面的路……恐怕已被他们改造过了。”
队伍再次移动。气氛凝重如铅,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甬道的坡度明显增大,石阶湿滑,不得不侧身缓行。温度在悄然上升,并非地热,而是一种能量富集产生的微灼感,空气变得粘滞,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看不见的丝絮。
石壁上的纹饰彻底变了。那些古老抽象的符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精密繁复的星辰轨迹图、规整的几何分割线、层层嵌套的同心圆与螺旋。纹路的凹槽中镶嵌着细碎的荧光矿物,在绝对的黑暗中幽幽发亮,勾勒出指向地心深处的路径——这不是装饰,而是某种能量导引图谱,是这座皇陵核心大阵的“电路图”。
脚步声在死寂中回响,碎片搏动的节奏越来越快,几乎与心跳同步。前方,一种新的声音穿透了地层的阻隔,沉沉地压迫而来——不是机械的转动,不是流体的奔涌,而是仿佛大地自身脉动的隆隆低鸣,每一次震动都让石壁簌簌落灰,让脚底传来麻痒的震颤。
能量的潮汐已然实质化。空气开始泛起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涟漪,光线在其中扭曲变形。每一次潮涌,都带来磅礴的压力,挤压着胸腔,冲击着意识。陈远知道,他们正在穿透层层防护,逼近那个酝酿了千年、即将爆发的风暴眼。最后一块碎片,最后的敌人,最终的抉择,都在那脉动与轰鸣的尽头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