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据点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油灯的光芒在陈远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他紧锁的眉头和深邃的眼神勾勒得如同石雕。他面前粗糙的石桌上,摊开着萧景琰带来的皇陵图志、近期搜集到的所有关于太子与玄狼族动向的密报,以及他自己记录的、源自天工使者记忆碎片的关键信息。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此刻在他脑中如同散落的星辰,正被一条无形的线艰难地串联,试图勾勒出敌人最终目的的恐怖轮廓。
太子……玄狼族……皇陵……轩辕镜碎片……“轮回之门”……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图志上皇陵核心区域——“享殿”与地下“玄宫”的复杂结构。那里是龙脉气眼所在,也是他感应中最后一块碎片被禁锢的地方,能量反应最为磅礴,也最为压抑。
“不仅仅是政变夺权……”陈远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石室内的死寂。苏清月、阿青和勉强坐起的赵虎,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如果只是要扶太子上位,玄狼族提供武力支持,在京城发动宫变,虽然风险巨大,但并非没有可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目标锁定在守卫森严、意义非凡的皇陵?”陈远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推理的光芒,“而且,兀术那样的大萨满亲自前来,筹备‘仪式’……这绝非寻常军事行动。”
他的手指点向那份关于玄狼族古老预言的情报:“‘圣镜碎,异星临。持镜者将为迷失的狼群指引回归祖地之路’……‘祖地’……这或许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故乡,可能指向某种……更原始的、能量层面的归宿,或者是一个他们渴望回归的、更有利于他们生存的时空维度?”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他想起了天工使者记忆中,关于轩辕镜拥有“沟通天地”、甚至隐约触及“时空界限”的描述。镜碎之时产生的“时空涡流”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太子呢?”阿青忍不住问道,“他想要的难道是跟玄狼族一起去什么‘祖地’?”
陈远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刀:“不。太子所求,必然与权力相关,而且是最极致、最不容置疑的权力。”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还记得吗?萧景琰说,父皇的病‘并非自然’。如果……如果太子不仅仅是想等陛下驾崩,而是想确保万无一失,甚至……扭转某些对他不利的‘既成事实’呢?”
石室内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苏清月掩住了嘴,赵虎的拳头猛地握紧。
“改变……历史?”阿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并非不可能。”陈远的语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根据天工使者留下的信息,完整的轩辕镜拥有莫测的威能。虽然主动碎镜是为了阻止灾难,但反向推导,若有人能强行汇聚碎片,在龙脉核心这种能量极度富集之地,再结合玄狼族可能掌握的某种邪异仪式,未必不能短暂地、局部地撬动时空的规则。”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最可怕的图景:“他们或许想开启的‘轮回之门’,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投胎转世,而是一扇通往‘过去’的缝隙,或者是一个能够‘覆盖’现实的奇异领域。太子可能想回到某个关键的时间点——比如某次他严重失策,让萧景琰声望大涨之时;或者更早,直接确保自己从出生起就拥有绝对优势;甚至……可能在陛下‘病重’期间,直接创造一个‘陛下传位于他’的‘既定事实’,并将这个结果通过扭曲时空的方式‘固化’下来!”
“而玄狼族,”陈远继续道,声音冰冷,“他们可能想利用这扇被强行打开的‘门’,汲取两个时空连接时泄露的庞大能量,或者真的找到通往他们所谓‘祖地’的坐标。太子许诺的割让土地,或许只是表象,他们真正觊觎的,是这种超越现世的力量,或者是一个全新的生存空间。”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可怕的推论在每个人心中沉淀。
“无论他们的具体目标是哪一种——是太子想要篡改历史线,还是玄狼族想要回归或掠夺能量——其过程,都必然需要撕裂现有的时空结构。”陈远的目光扫过皇陵图志,最终定格在核心区域,“强行催动轩辕镜,在龙脉气眼上打开通道,这无异于在支撑世界的基石上引爆一场风暴。其后果……”
他闭上眼,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时空结构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出现裂痕,规则的混乱可能导致现实崩塌,过去与未来的界限模糊,生灵涂炭都可能是最轻微的结果,甚至可能导致这一方天地彻底归于混沌。
“无论哪种,其后果都不堪设想,必然引发时空结构的剧烈动荡,甚至……彻底的崩溃。”陈远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这不是权力之争,这是生存之战,是为了这片天地间所有生灵的存续之战。”
最终的计划,在极致的危机感中,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沉重。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简单地夺取最后一块碎片,而是要在那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阻止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疯狂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