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刑部那间偏僻官署的灯火却彻夜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专注的气息,仿佛一点星火就能引爆。陈远站在那块巨大的线索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证物记录、现场草图与关系脉络。他没有高声指挥,只是偶尔用炭笔在木板上添注几笔,整个团队便如同精密的仪器般高效运转起来。
阿青俯身在冰冷的验尸台前,鼻尖几乎要触碰到第二具女尸的皮肤。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手中的银刀在烛光下划出寒芒。不同于第一次验尸时的生涩,此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沉静的自信。他不仅重复检查了颈部创口,更将注意力延伸到了指甲缝隙、耳后发根这些极易被忽略的角落。他将两具尸体的验尸记录并排摊开,用自制的刻度尺比对伤痕的角度、深度,寻找着任何细微的共性或差异。当他发现第二名受害者指甲缝里残留的微量蓝色织物纤维与第一名受害者身上发现的截然不同时,立刻用镊子小心取下,分类存放,并在记录上做了醒目标注。他的专注,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追寻,仿佛要将死者未能说出的真相,从这具冰冷的躯壳中彻底挖掘出来。
与此同时,赵虎的身影融入了京城的夜色与市井之中。他就像一张无形蛛网的中心,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将指令传递出去。那些混迹于三教九流的眼线、曾经的江湖旧部,此刻都成了他的耳目。一张以城南为中心的大网悄然撒开,重点搜寻着符合“潮湿、偏酸土壤、种植栀子花”特征的地点,以及有能力使用那种独特混合香料的场所——无论是香火鼎盛的寺庙,还是深宅大院内的私祠,亦或是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香铺。赵虎本人则坐镇在一家不起眼的茶楼雅间里,信息如同溪流般汇聚而来,他则凭借其老道的经验,迅速筛选、辨别真伪,将有价值的情报第一时间传回官署。
苏清月则在太医署的药房与陈远的官署间奔波。她带来的不仅是太医署珍藏的药典,还有她身为医者的敏锐直觉。那特殊的香料碎屑和难以察觉的毒素,成了她主攻的目标。她在药香弥漫的房间里,对着灯火仔细分辨香料的成分,与记忆中的千百种气味比对;她利用太医署的器材,对毒素进行小心翼翼的分离、提纯和反应测试,试图逆向推导出它的来源和配制方法。她的工作,是为凶手的身份勾勒出药理学上的轮廓。
陈远坐镇中枢,如同弈棋者。他将三方汇聚来的信息不断整合、分析、碰撞。阿青发现的新的织物纤维,赵虎报来的几个可疑地点,苏清月对毒素来源的初步判断……所有这些零散的线索,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影子:一个精通药理,拥有独立且符合土壤特性的场所,地位不俗,能接触特殊香料,并且右腿微跛的人。他不仅勾勒着凶手的特征,更试图潜入那扭曲的内心,理解这种仪式化杀人背后的深层逻辑——是偏执的信仰?是疯狂的执念?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创伤使然?高效的协作,使得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被迅速归拢、筛选,一种基于信任与专业而形成的默契,在无声的忙碌中悄然滋生、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