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休息,辛遥正在整理归类仓库里的废弃农机具,王婶神秘兮兮地溜了进来。她拉着辛遥,左右看看没人,才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担忧:
“遥遥啊,婶子跟你说个事……最近村里有些嘴碎的在乱嚼舌根,说的话可难听了……”
辛遥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说啥了?”
“哎……还能说啥?”王婶一脸难以启齿,“就说你……一个小姑娘,老是往陆同志那儿跑,深更半夜的也不避讳……”
“说你想攀高枝,心思不正……”
“还有人说……前几日下雨那晚,看见你从他屋里出来……有鼻子有眼的。”
辛遥的脸色一下涨红,瞬间又变得煞白,手脚冰凉。
是谁?
是谁在她事情刚有点起色的时候,就想方设法地想毁掉她?
这谣言不仅恶毒,而且致命!一旦传开,她刚刚得到的一切可能瞬间化为乌有!甚至还会连累陆沉舟!
她根本承担不起!
前世那些被污蔑、被指指点点的画面又一次翻涌上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王婶看她脸色不对,赶紧安慰:“婶子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但也得留个心眼……”
送走王婶,辛遥站在院子里,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愤怒之后,是冰冷的清醒。
到底是谁想毁了她?
邹隽?
她一直巴望着跟陆沉舟处对象,对她满怀恶意,很有可能因为妒忌她和陆沉舟的接触,失去理智。
也可能是李梅香。
前世,李梅香就传过她的谣言,想败坏她的名声。
……
不管是谁,都其心可诛!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哭闹?对质?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正中了造谣者的下怀。
她必须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彻底堵上这些人的嘴!
辛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不能乱。不能把他拖下水。
这个念头比任何恐惧都更强烈地驱动着她。
她绝不承受污蔑,也绝不让那些脏水玷污了他一丝一毫的清誉。他那样的人,合该待在干干净净的技术世界里,不该被这些龌龊事沾染。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更关乎他。
辛遥取出那份盖着公社红戳的“试点小组”文件,手指紧紧攥着,压住心头窜起的怒火。
她不能坐等流言发酵,眼睁睁看着那些想毁掉她的人,躲在暗处扬扬得意。
不能等,她必须主动出击,让这些宵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藏身!
……
大队部里,支书辛向荣正皱着眉头核算工分。见辛遥进来,他有些意外。
“遥丫头,有事?”
辛遥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严肃。
她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开门见山:“支书,有件可能影响咱们大队生产和风气的事,我必须向您和组织汇报。”
辛向荣愣了一下,放下笔:“啥事?这么严重?”
“最近村里有些关于我和陆同志的谣言,内容非常恶劣。”
辛遥语气平稳,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个人受点委屈没关系。但我绝不能容忍,这些谣言恶意揣测、挑拨陆同志和我的纯洁工作关系!”
她紧盯着支书的脸色,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必须一把抓住支书的软肋。
她继续加码:“陆同志是上级派来的技术顾问,无私地帮助我们提高技术,指导工作。污蔑他,就是在打公社领导的脸,破坏上级部署下来的重要任务!”
这话戳中了要害,辛向荣的眉头彻底拧成了一个疙瘩。
辛遥趁热打铁,主动解释了最致命的一点:“谣言还说我雨夜去陆同志房间,那完全是歪曲事实!”
“那晚民兵巡逻突遇暴雨,我和李根生同志一起在粮仓避雨,亲眼看见陆同志旧疾发作,情况危急。我让根生哥跑去叫赤脚医生,自己留在现场是怕出意外!”
“这件事,根生哥和赤脚医生都能做证!”
她顿了顿,祭出最后的杀手锏:“支书,传播这种谣言,目的是破坏团结,干扰生产!请组织上务必重视,查清源头,肃清影响。否则寒了技术人员的心,以后谁还敢真心实意为我们大队出力?”
一番话,把个人恩怨直接拔高到了破坏集体生产的高度。
辛向荣听得后背都有些发凉。
他猛地一拍桌子:“还有这种事?!无法无天!遥丫头你放心,这事大队一定管!绝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破坏了生产!”
支书雷厉风行。
他先是在大队干部内部通了气,严令任何人不得再传谣,强调“修旧利废”是公社肯定的大事。
紧接着,在社员大会上,支书板着脸发了一通火:
“最近有些歪风邪气要不得!有些人整天不琢磨正事,就知道嚼舌根,传些乌七八糟的话!甚至敢污蔑上级下来的技术员同志,破坏公社部署的工作!”
“我在这里警告某些人,赶紧收起你那套!再让我听到这种破坏团结、影响生产的谣言,别怪我按破坏集体生产处理,开你的批斗会!”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瞬间噤声。
那些曾经传过谣言的人,都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说几句闲话嘛……咋还上纲上线了!
就在这时,以前找辛遥修过收音机的一个婶子站了起来:“支书说得对!人家遥丫头帮咱修东西,顶多收个材料费,心眼实得很!那些嚼舌根的,良心让狗吃了!”
“就是!”另一个受过帮助的村民也附和道,“咱不能干那卸磨杀驴的事,寒了干活人的心!”
记工员小秋笑眯眯凑到了辛遥跟前,“知道咱们支书这次为啥发这么大火不?”
她挤眉弄眼地做怪模样,“昨天陆同志去找支书了,他当时就说了一句:榆林大队的好风气如果被这种无稽之谈破坏,我会很失望。好家伙,支书当时汗就下来了!”
辛遥愣在原地,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用他的方式,为她解决难题了。
他总是这样,做得永远比说得多。
散会后,几个平时爱来维修点闲聊的社员主动过来安慰她:“遥丫头,别往心里去,咱都知道你是啥人!”
“就是!那些烂心肝的,就知道瞎编排!”
再也不是前世面对谣言时的孤立无援,辛遥鼻头发酸。
原来,她一直以来的努力,真的被大家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很快,大家私下议论的风向彻底变了。
谣言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