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嘞个去~原来那个美得冒泡的小娘子就是赵福金!”赵逸心中惊呼。
他历史虽不算精通,但“赵福金”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靖康之变后,被金国统帅指名索要、受尽屈辱而死的茂德帝姬!
死时不过二十五六岁芳华。
“既然你帮过我……”赵逸暗下决心,“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想法子救你一次!”这份承诺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
他收敛心神,自动忽略了如烟的疑惑,催促道:“赶紧说太师府在哪儿,我得早点给人送去!”
“在城东,路途不近,公子还是雇辆车稳妥。”柳如烟建议。
“行,走了!”赵逸挥挥手,大步流星出了院门。
门口拦了辆牛车:“老丈,城东太师府!”
一个时辰后,车夫勒住缰绳:“公子,前头两百步就是。里头太挤,老朽这车进去怕耽搁您,劳您自己走几步?”
赵逸付钱下车,抬眼望去,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咋舌:“嚯!这么宽的街也能堵成这副德性?”
“公子是头回来太师府吧?这儿时常如此。”车夫见怪不怪地笑道。
赵逸摆摆手,猫着腰,灵活地在车马人流间穿行,终于挤到了太师府那气派非凡的大门前。
只见门前人头攒动!一群绿袍官员(中低级)捧着拜帖,规规矩矩排着长队。
更扎眼的是,队伍前头竟还杵着三五个身着绯袍(五品以上高官)的身影!
“这蔡京的权势……真是熏天啊!”赵逸暗自感叹。
他懒得理会旁人探究的目光,心道:“小爷又不是来找老蔡的!”于是昂着头,径直往队伍最前方走去。
“这小子谁啊?竟敢不排队?”
“莫不是太师哪位亲眷?”
“不像!太师的子侄本官都见过,没这号人物!”
最前面一位绿袍中年官员沉着脸拦住他:“这位官人,拜见太师需按规矩排队,岂能插队?”
赵逸停下脚步,从容地从怀中摸出那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递给一脸审视的门子:
“阁下误会了,在下并非拜谒太师,是来寻五公子的。”
门子接过玉佩,只一眼,脸色瞬间恭敬起来:
“原来是五衙内的贵客!官人请进!
公子正陪老爷与一位贵客说话,烦请您在前厅稍候片刻。”他侧身引路,态度殷勤。
赵逸在门子引领下步入外院气派的前厅。
“官人请上座,来人,看茶!”门子高声吩咐后,躬身退下。
一个时辰悄然流逝。
“不必添了,真喝不下了。”
赵逸急忙摆手,婉拒了侍女再次续茶的举动。
他肚子里咣当作响,暗自叫苦:“七八杯了!
再喝下去,非得在太师府上演‘水淹七军’不可!”
恰在此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着爽朗的谈笑由远及近,从内院传来。
“好了五郎,留步吧,本官自己出去便是!”一个中气十足、略带沙哑的粗犷声音响起。
“家父吩咐,定要送枢相至府门,蔡某岂敢怠慢。”这是蔡条温润却带着恭敬的声音。
转眼间,两人已步入前院。蔡鞗一眼看见赵逸,忙快走两步,歉然道:“赵官人久候了!请稍待,蔡某送完贵客便回。”
“枢相?!”赵逸心头一跳,脖子下意识一缩,
“枢密使?大宋军方的头把交椅?!”
这几日被柳如烟恶补了不少官场常识,他自然明白这称呼的分量。
他抬眼偷瞄那位“枢相”:一身威严的紫色官袍,身材魁梧如铁塔,面皮黝黑似锅底,一部络腮胡须根根如戟。
“好家伙!这气势,一看就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狠角色!”赵逸暗自咋舌。
蔡鞗陪着那人从赵逸面前经过时,这位枢密使突然脚步一顿,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在赵逸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玩味。
“哦?这便是你方才提及的那位……赵官人?”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压迫感。
蔡鞗连忙躬身:“回枢相,正是此人。”
“有趣~”枢密使嘴角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深深看了赵逸一眼,竟不再多言,也不等赵逸行礼,便龙行虎步,径直出了太师府大门。
“怪哉……枢密使不都是文官吗?这位怎么看都是个赳赳武夫啊?”赵逸满腹疑窦留在原地。
片刻后,蔡鞗返回,脸上带着歉意笑容:“让赵官人久候多时,实在失礼,万望海涵。”
赵逸连忙起身还礼:“公子言重了,在下左右无事。”
“书稿……可是备好了?”蔡条切入正题,目光带着期待。
赵逸赶紧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稿纸,双手奉上:“仓促之间,未能装订成册,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府中自有匠人打理。”蔡鞗接过稿纸,随手翻阅了几页,眼中露出赞赏,
“赵官人费心了!如此篇幅,字迹竟始终工整娟秀,一丝不苟,实属难得!”
赵逸心中暗道:“幸亏是如烟代笔,换我?后面怕是要鬼画符了!”面上只能讪笑:“公子谬赞,尽力而为罢了。”
“蔡某代我家夫人谢过赵官人了!”蔡鞗郑重一揖,
“你这书送得正是时候!夫人这几日被谌儿缠得焦头烂额,连宫门都难出一步!”他摇头苦笑,显然深有体会。
话说到此,蔡鞗见赵逸仍端坐不动,并无告辞之意,不由得微微一怔:“赵官人……可还有别的事?”
赵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卧槽!这小白脸不会想赖账吧?!
说好的改官呢?如烟熬了两宿,小爷我嘴皮子都磨薄了,茶都喝成水桶了,总不能让我们白忙活一场吧?”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拿眼定定地看着蔡鞗。
蔡鞗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旋即猛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你的事,昨日便已办妥!明日你径直去吏部领取敕牒(任命文书)即可!”他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赵逸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差点虚脱:“吓死小爷了!还以为你要当老赖呢!
你要真赖账,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拿你这宰相公子没辙!”
他悄悄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面上堆笑:“如此,多谢公子费心!”
“赵官人客气了。”蔡鞗拱拱手,“蔡某得赶紧把这书稿送去装订,好早些给夫人解围,否则又要被她埋怨了。
“宋管家!”
他扬声唤来管家,“安排府里的马车,务必送赵官人平安归家。”
说完,不等赵逸推辞,便捧着那沓承载着“救命稻草”的书稿,步履匆匆地转入了内院。
坐上太师府宽敞舒适、铺着锦垫的马车,赵逸惬意地往后一靠,舒服地喟叹一声:
“啧,这可比那破牛车、颠死人的驴车强太多了!”
将住址告知车夫后,车轮滚动,伴着轻微的颠簸,连日来的疲惫涌上心头,赵逸眼皮打架,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连小曲儿都忘了哼。
“公子……公子醒醒……”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的声音伴着轻轻的敲击车窗声响起。
“吱呀——”院门打开,柳如烟和环儿闻声出来,见门口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车夫正站在车窗边试图唤醒里面的人。
“请问车内……可是我家赵官人?”柳如烟轻声询问。
“回小娘子,”车夫恭敬答道,“正是五公子吩咐小人送回的赵官人。只是……官人他……还在熟睡。”车夫一脸无奈。
环儿忍不住捂嘴偷笑:“公子真是的,在哪儿都能睡成小猪!”
柳如烟嗔怪地看了环儿一眼,忙吩咐:“别笑了,快进去唤醒公子,车上睡着容易受凉。”
环儿应声,麻利地钻进车厢。
“公子,醒醒,到家啦!”
“公子?快醒醒!”见赵逸毫无反应,环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故作惊慌:
“公子!不好了!你的银票……全不见啦!”
赵逸纹丝不动。
“咦?银子都打动不了?”
环儿又换一招,声音拔高:“公子!快醒醒!官家有旨,要拜你为宰相啦!”
赵逸依旧鼾声均匀。
环儿一咬牙,使出杀手锏,带着哭腔急喊:
“公子!快醒醒啊!娘子……娘子被翠月楼的人抓回去啦!”
“什么?!”赵逸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双眼瞬间睁开,寒光四射,一股凌厉的杀气透体而出!
他一把抓住环儿的胳膊,力道之大,疼得环儿“啊”地叫出声:“他们活腻了!人在哪?快带我去!”
环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和骇人的眼神吓得小脸煞白,呆若木鸡!
柳如烟闻声慌忙冲进车厢,看到这情形,立刻明白是环儿闯了祸,狠狠瞪了她一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般捉弄公子!”
“如烟?你……你没事?”赵逸看清眼前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眼中的杀气如潮水般退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随即,他恼羞成怒地瞪向环儿:“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拿这种事吓唬老爷我!
今晚的饭,没你的份儿了!”他气冲冲地甩开车帘,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