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现在才十七岁?”赵逸惊讶地看着柳如烟,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在他这个现代灵魂看来,十七岁,不过是个高中生啊!
“才……才十七?”柳如烟一时有些茫然,“女子十八未嫁便是老姑娘了,如烟……年纪不小了。”
她低声喃喃,带着一丝对世俗标准的无奈。
赵逸默默仰头望着屋顶横梁,内心翻腾:
“十七岁……高中生啊!老天爷,我刚才居然对一个高中生……有那种反应?
我特么真是……禽兽不如!”
“啪!”一声脆响,他竟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公子?!”柳如烟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哦……打、打蚊子!”赵逸捂着发红的脸颊,尴尬地找补。
“蚊子?”柳如烟疑惑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才三月初,春寒料峭,哪来的蚊子?”她不解地望向赵逸。
“如烟!”赵逸正了正神色,“不对,我应该叫你……若嫣。”
“为什么,公子?”柳如烟更加困惑。
“‘如烟’这个名字……”赵逸摇摇头,“虽好听,却总带着风月场的浮华气,配不上你。而且,‘如烟如烟’,飘渺不定,寓意不好。”
“‘若嫣’多好!”他语气一转,带着由衷的赞叹,“这名字,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一听就是大家闺秀!”
“高端大气……低调奢华?”柳如烟纵然熟读诗书,也被这闻所未闻的形容弄得一头雾水。
“呃……这个嘛,”赵逸挠挠头,“总之就是极好的意思!以后就用回本名吧!”
“公子,”柳如烟却轻轻摇头,“我还是……暂且叫如烟吧。”
“为何?”赵逸不解。
“公子稍等。”柳如烟起身,快步走出客房。不多时,她捧着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册子回来。
赵逸的目光瞬间锁定:“就是它?”
“嗯。”柳如烟点头,却将册子紧紧抱在怀中,目光坚定地看向赵逸,“公子若要看,需答应如烟一件事。”
“何事?”
“请公子看完之后,切勿追查此事!”她的声音异常郑重。
赵逸愕然:“你难道……不想报仇雪恨?”
“想!无时无刻不在想!”柳如烟眼中燃起刻骨的恨意,随即又被深沉的忧虑取代,
“但我不能……害了公子!十年前,对方就能轻易灭我一门!
那时家父……亦是主簿之身,与公子如今官职相同!”她声音低沉,带着血泪的警示。
赵逸沉默片刻,直视她的眼睛:“好,我答应你。”
柳如烟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裹的册子递到他手中。
赵逸解开油纸,翻开那泛黄脆弱的纸页,借着烛光,凝神细读。
半刻钟后,他缓缓合上册子,面色凝重。
“公子……可看出什么?”柳如烟紧张地问。
“很清楚了。”
赵逸沉声道,“有人在华池县倒卖军需物资。
这册子上,详细记录了你父亲任内三年,华池县拨付给城外柔远寨的军需数量,与柔远寨实际盘库的数量……”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两者差距,触目惊心!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公子明白如烟的担忧了吗?”柳如烟急切道,“此事干系重大,牵涉之深,一旦对方察觉,便是……不死不休!”
“放心,”赵逸将册子递还给她,眼神却锐利如刀,“我有分寸。”
柳如烟刚松了口气,却听赵逸紧接着道:“但我迟早会去查!一定会给你,给你柳家,讨一个公道!”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柳如烟脸色骤变:“公子!你方才明明答应……”
“我答应的是,”赵逸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像个耍赖得逞的孩子,
“‘看完之后不去追查’。可我没看完啊!
你父亲后面写的推断,我一个字都没看呢!”
“公子你……!”柳如烟又急又气,瞪着他那张笑嘻嘻的脸。
然而,片刻之后,她紧绷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脸上却漾开一个无比幸福又带着酸楚的笑容:
“为什么……公子为何要对如烟……这般好?”
“哎?如烟你怎么哭了?”赵逸顿时手忙脚乱,抓起桌上的巾帕又猛地顿住,
“不行不行,这上面还有我的鼻血……啧,连块干净的帕子都找不着……”
柳如烟却一把抢过那方沾着点点暗红的巾帕,紧紧攥在手心,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
“公子……如烟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不值得你为我冒此大险……”
“别哭了,”赵逸放柔了声音,眼神无比认真,“我并非莽夫。我向你保证,没有万全把握,绝不轻举妄动,好吗?”
柳如烟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痴痴地望着他。
那晶莹的目光仿佛带着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他靠近。
“如烟?你……你要干什么?”赵逸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后退半步,口不择言,
“你……你别过来啊!本公子可是……卖身不卖艺的!”
“噗嗤——”柳如烟被他这荒诞的宣言逗得破涕为笑,懊恼地瞪了他一眼。
下一瞬,她却像归巢的乳燕,猛地扑进赵逸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滚烫的俏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胸膛:
“公子……就让如烟……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可以吗?”
赵逸僵在原地,双臂无措地抬起,悬在半空。
过了许久,才缓缓落下,极其僵硬地、象征性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如烟……”他艰难地开口,“那个……手能不能松点……有点……勒得慌……”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大约一盏茶功夫后。
“如烟?时间差不多了……”赵逸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如烟?”他又唤了一声。
低头一看,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绵长,弯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眉头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安稳。
“……”赵逸额角滑下三条黑线,“我去……居然睡着了?”
他想试着推开她,可看着她疲惫脆弱、带着泪痕的睡颜,心中那点力气瞬间消散无踪。
“唉……”他无奈地叹息,“这丫头……太可怜了。”
一个时辰后。
“不行了……如烟……真不行了……”赵逸双腿抖如筛糠,感觉腰快断了,“我……我坚持不住了!”
他咬咬牙,双臂环住柳如烟的纤腰,稍稍用力将她身子往上提了一点,然后像个蹒跚学步的醉汉,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挪地向床边移动。
短短几步路,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
终于挪到床边,他侧过身,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将柳如烟放倒在床上。
“呼……我的老天爷……累死我了!”赵逸撑着床沿,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
他双手撑床,试图起身,柳如烟环在他腰间的双臂却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如烟啊如烟……”赵逸欲哭无泪,“你再不松手……公子我可就只能……躺下了啊!”
片刻的僵持后,赵逸最后一丝力气耗尽。
“扑通!”一声闷响,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柳如烟身边,震得床板都晃了晃。
“呼……呼……”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平复。
“再躺会儿……等她睡熟了……再掰开……”赵逸疲惫地想着,眼皮开始打架。
半个时辰后。
“呼噜……嘘……呼噜……嘘……”客房内响起了两道高低起伏、节奏分明的鼾声,竟意外地……和谐?
第二日,辰时。
“咦?娘子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环儿看着柳如烟空荡荡的床铺,满脸疑惑。她穿戴整齐,推开房门。
“娘子?你在哪儿?”
厨房没人,院子也没人。
“天啊!”环儿猛地捂住小嘴,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该不会……在公子房里吧?”
她蹑手蹑脚地溜到主屋窗下,捡了片碎瓦,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刮开一个小洞,屏息贴眼望去。
“咦?公子也不在?难道……两人一起出去了?”环儿更加迷惑。
就在这时,西侧客房突然传来柳如烟一声惊惶的尖叫:
“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