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和Leo汇报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随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加密线路。
三声等待音后，对面接起，没有问候，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杰森，一切就绪。”
伊娜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矿场那边已经动了手脚，新来的‘工人’是我们的人。只等您亲自下令，就可以引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嗯。”
杰森的声音传来，低沉，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疲惫感。
伊娜顿了顿，还是开口：“LEo这人，确实不堪大用。要不要换人？”
“暂时不用。我这小姐夫，就这样。”
杰森的声音慢悠悠的，还莫名有种诡异的慈祥感，
“他要是杀伐果断，当年也不会被林家欺负成那样，远走他乡……”
随后杰森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对了，枫儿那边怎么样？”
“林枫一直在江城正常上学，和未婚妻叶婉仪感情很稳定。”
伊娜调出平板上的监控简报。
“我们的人观察，他们同居了，但叶婉仪每天还在喝中药——应该是调理身体。”
电话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之前你和我说，她流产过。”杰森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些，“是真的？”
“后续证实了，去年秋天的事。诊断是不易受孕体质。现在每天两顿中药，雷打不动。”
长久的沉默。
河面上的渡轮拉响了汽笛，声音遥远而模糊。
“让李姐……”杰森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哑。
“多照顾照顾那个女孩。她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卷进这些陈年旧账里。”
伊娜微微怔住：“杰森，您这是……”
“她毕竟是枫儿自己选的人。”杰森打断她。
“而且，流产那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
“没有直接证据。”伊娜谨慎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
“受苦了。”杰森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伊娜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杰森，作为您的儿媳妇、林家的孙媳妇。遭遇这些，其实也不算意外。林家那种地方……”
“我不许你再说林家。”
杰森的声音骤然变冷，那点短暂的柔和瞬间冻结。
“我和林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林枫他——”
“按我说的做。”杰森的语气不容置疑。
“搞垮世华集团，切断林珍仪的所有退路。至于枫儿……他会明白的，等一切结束之后。”
电话挂断。
忙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伊娜缓缓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张旧照片上。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合影，年轻的林振豪抱着一个两岁的男孩站在樱花树下。
男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手里攥着一朵凋谢的樱花。
照片背面有一行褪色的字：“枫儿两岁，京都·春。”
伊娜把照片扣了过去。
她重新看向窗外。
纽约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很低，像是要压下来。
风暴要来了。
四月的江城，阳光已经有了重量。
婉枫传媒的会议室里，叶婉仪站在投影幕布前，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手里的激光笔点在最后一页ppt上。
“综上所述，明天晚上八点的首场玉石直播，我们准备了三个爆点……”
她的声音平稳有力，但坐在角落里的林枫注意到，她握着激光笔的指节有些发白。
她在紧张。
这也难怪。
过去两个月，整个公司几乎不眠不休。
搭建专业直播间、培训主播玉石知识、设计物流和售后体系、预热宣传砸了将近三百万。
而这一切的赌注，都压在林珍仪承诺的那批“顶级货源”上。
“婉仪，”林枫轻声开口，“坐下歇会儿。”
叶婉仪顿了顿，冲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疲惫，也有某种坚硬的决心。
她走到他身边的空位坐下，膝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腿。
一个微小而隐秘的接触，像充电。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散去，最后只剩下他们俩。
窗外传来远处工地的打桩声，沉闷而有节奏。
“喝药了吗？”林枫问。
“中午喝过了。”叶婉仪揉了揉太阳穴。
“李姐今天熬得特别浓，苦得我舌根发麻。”
林枫没说话，只是伸手覆在她手背上。
她的手很凉，即使在四月天里。
这时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林珍仪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急促。
她今天穿了一套香槟色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她眼角的一丝疲惫。
那是粉底也盖不住的。
“姑姑。”叶婉仪站起身。
“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要去见矿业协会的人吗？”
“见完了。”林珍仪把手包扔在会议桌上，动作有些重。
“婉仪，明天的直播流程再跟我对一遍。特别是原石展示环节，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为什么？”林枫问，“之前不是说二十分钟吗？”
“货不够。”林珍仪的回答过于简短。
“我调了一批新货，成色更好，但数量少。所以展示时间缩短，营造稀缺感。”
叶婉仪和林枫对视一眼。
不对劲。
林珍仪从来不是会临时更改计划的人，尤其是在这么关键的节点上。
她信奉“一切尽在掌控”，连直播时主播的站位角度都要提前彩排三次。
“姑姑，”林枫缓缓开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珍仪正在翻看流程表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林枫，那双和林静雯有七分相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挣扎，有隐瞒，还有某种……近乎愧疚的情绪。
但只是一闪而过。
“能出什么事？”她笑了，那个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
“你姑姑我做了二十几年珠宝生意，什么风浪没见过？放心吧，货绝对没问题，我已经让人从其他矿场调了一批顶级的过来，只会比原来的更好。”
她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步速很快，像是要逃离什么。
林枫站起来：“姑姑！”
林珍仪在门口停住，但没有回头。
“货真的没问题吗？”林枫问，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沉默了三秒。
“没问题。”林珍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