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居,天字一号雅阁。
吴师爷面色阴沉,坐立不安。他身边,坐着漕帮三当家“浪里蛟”刘猛,以及几名气息精悍的漕帮好手。
门外,更有漕帮数十人层层把守。
“刘三爷,那女人邪门得紧,铁手就是前车之鉴,今日务必小心。”吴师爷压低声音。
刘猛把玩着手中铁胆,冷哼:“一个娘们,装神弄鬼罢了。吴师爷放心,今日定让她来得去不得!”
午时正,雅阁门开。
裳玥依旧孤身一人,玄衣素颜,步入阁中。
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众人,最后落在吴师爷脸上。
“吴师爷,久仰。”
吴师爷强笑:“裳……裳姑娘客气,请坐。”
裳玥却未坐,径直走到主位,安然落座。
刘猛眼中怒色一闪。
“今日请二位来,只有一事。”裳玥开门见山,“西市的规矩,从今以后,由我定。”
“漕帮的手,伸得太长了。”
刘猛拍案而起:“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定规矩?!”
话音未落,他手中铁胆猛地掷出,直取裳玥面门!
同时,门外漕帮好手听到动静,顿时拔刀涌入!
一品居,位于城池中心,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其顶层唯一的天字一号雅阁,更是视野开阔,装饰奢雅,平日极少对外开放。
今日,这间雅阁却被一种沉重而紧张的气氛笼罩。
吴师爷坐在靠窗的红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约莫五十上下,穿着考究的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一双眼睛却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时不时瞥向门口。
他旁边,大马金刀坐着一个赤膊汉子,只穿着一件无袖皮甲,露出筋肉虬结的臂膀,上面刺着狰狞的蛟龙纹身。此人正是漕帮三当家,“浪里蛟”刘猛。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两枚小儿拳头大小、乌沉沉的精钢铁胆,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显示出惊人的臂力。他身后,站着四名太阳穴高鼓、眼神锐利的汉子,一看便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雅阁门外,走廊乃至楼梯口,更是被数十名漕帮的精锐帮众把守得水泄不通,人人带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品居的掌柜和伙计早已被“请”到了楼下,噤若寒蝉。
这般阵仗,与其说是赴宴,不如说是摆下了鸿门宴,专等那位神秘的“玄衣女子”入彀。
“刘三爷,”吴师爷忍不住又压低声音开口,额角有细汗渗出,“那女人……邪门得紧。铁手那身横练功夫您是知道的,竟被她隔空一掌废了!今日……务必小心为上,不可轻敌啊。”
刘猛闻言,手中铁胆的碰撞声略略一停,随即发出不屑的冷哼:“吴师爷,您是被吓破胆了吧?铁手那厮,不过是仗着早年几分狠劲,这些年酒色早掏空了他的身子,败给一个装神弄鬼的娘们,有什么稀奇?”
他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与狠厉:“再说了,今日有我和兄弟们在此,任她有什么妖法,难道还能敌得过我们漕帮几十条好汉?吴师爷放心,今日定叫她来得,去不得!正好让西市那些人看看,谁才是这片地界真正的爷!”
吴师爷见他如此托大,心中不安更甚,却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强笑着点头,心中祈祷这位漕帮三当家真能镇住场面。
午时正,日头高悬。
雅阁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玄色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玄色罗裙,墨发半绾,未施粉黛。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斜射而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却更衬得她容颜清冷,气质出尘,与这满屋的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裳玥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屋内。掠过脸色发白的吴师爷,掠过眼神凶戾、打量着她的刘猛及其手下,掠过他们手中紧握的兵刃,也掠过了门外影影绰绰、刀光闪烁的漕帮帮众。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吴师爷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
“吴师爷,”她开口,声音清越,听不出喜怒,“久仰。”
吴师爷心头一紧,连忙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站起身:“裳……裳姑娘客气了,请,请坐……”
他示意的是客位。
然而,裳玥却仿佛没看见,步履从容,径直走向了雅阁内最尊贵的主位——那张面对着大门、背后是大幅山水屏风的紫檀木大师椅。
在吴师爷错愕、刘猛骤然阴沉的脸色中,她安然落座,姿态闲适,仿佛那位置天生就该属于她。
刘猛手中的铁胆停止了转动,眼中怒色一闪而过。这女人,太嚣张了!
“今日请二位来,”裳玥并未寒暄,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只有一事。”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刘猛。
“西市的规矩,从今以后,由我定。”
此言一出,吴师爷脸色更白。
刘猛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哈!好大的口气!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西市定规矩?真当打败了铁手那个废物,就能踩到我漕帮头上拉屎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跳,霍然起身!
“识相的,乖乖交出黑蛇帮的地盘和那捞什子药方,再陪爷几个乐呵乐呵,爷或许……”
话音未落,他眼中狠辣之色爆闪,一直把玩在右手的精钢铁胆,毫无征兆地脱手飞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直取端坐主位的裳玥面门!这一下若是砸实,便是铁石脑袋也要开花!
与此同时,他左手隐秘地一挥!
“动手!”
门外等候多时的漕帮帮众听到里面拍桌怒喝,又见三当家手势,顿时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齐齐发一声喊,拔出兵刃,朝着雅阁内蜂拥而入!刀光闪烁,杀气腾腾!
刹那间,平静被彻底打破,宴席变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