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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的锈蚀雾气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两个通道口汹涌灌入圆形石室,冰冷粘稠,带着浓烈的铁腥和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血肉腐败的甜腻气息。雾气中,那些扭曲的、由锈蚀构成的人形影子蠕动着,它们没有清晰的面目,只有不断变幻的凸起和凹陷,像融化的蜡像,发出窸窸窣窣的、如同无数生锈铁片摩擦的声响。那句“血……源血……钥匙……”的嘶鸣还在脑海中回荡,贪婪而暴戾。

孙猎户和王屯长背对着林晚,将她护在中间,面对着两个方向涌来的雾气和怪影。孙猎户握着豁口的短刃,手臂微微发抖,不知是疲惫还是恐惧。王屯长更是靠着一股意志强撑,脸色白得吓人,受伤的右臂无力地垂着,只能用左手勉强举起一块从地上抠下来的碎石。

“林姑娘,那盒子……能打开吗?里面有家伙什没?”孙猎户头也不回地急问,声音干涩。

林晚背靠着冰冷的黑色石板,双手紧紧捧着那银色的金属匣子。匣子冰凉,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缝隙、锁孔甚至按钮,浑然一体,像一块金属锭。

怎么打开?“隐峰”留下它,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人看着。画面中他是用终端操作后藏起的,难道需要特定的密码或能量?血?她的血已经打开过一次石壁通道。

没有时间犹豫了!最近的一个锈蚀人影已经从雾气中完全爬出,它大约有常人高度,身躯扭曲不定,伸出几条由锈渣凝聚成的、边缘锋利如锯齿的“手臂”,摇摇晃晃却速度不慢地扑了过来,目标直指林晚!

孙猎户怒吼一声,挥刀砍去!“铛!”短刃砍在那锈蚀手臂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崩飞了一些锈渣,那手臂只是晃了晃,反卷过来就要缠他的手腕!

王屯长见状,用尽力气将手中石块砸向那怪影的“头部”。石块穿过雾气,砸在锈蚀身躯上,陷进去一个小坑,但很快就被周围流动的锈渣填补。怪影似乎被激怒,另一条手臂猛地刺向王屯长!

王屯长想躲,但失血过多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锈蚀手臂擦着他的左肋划过,结实的粗布衣服瞬间被腐蚀出个大洞,皮肤上火辣辣地疼,肯定也受伤了。

“老王!”孙猎户目眦欲裂,想回身救援,自己却被另一条手臂缠住了短刃,一股巨力传来,差点让他脱手。

更多的怪影从雾气中显现,包围圈在迅速缩小。

林晚心急如焚,她猛地用牙齿再次咬破指尖——之前被维修师抽取后,伤口本就未愈——将鲜血用力涂抹在金属匣子光滑的表面。

鲜血没有流下,而是迅速被银色金属吸收,留下一道迅速淡去的红痕。匣子……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声,表面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的、发着微蓝光芒的纹路,但一闪即逝,匣子依旧没有打开。

不够?还是不对?

又有两个怪影逼近,它们似乎对林晚手中的匣子和她身上的气息格外渴望,嘶鸣着扑来。孙猎户和王屯长拼命抵挡,但险象环生,王屯长左肋的伤口血流如注,他的脚步已经开始踉跄。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林晚的心脏。难道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些恶心的锈蚀怪物手里?萧衍还没找到,“覆写”还没中断……

不!不能放弃!

她看着手中毫无动静的匣子,又看看怀中那枚黯淡的晶屑。维修师说,晶屑是“钥匙”的一部分,能与真骸共鸣。真骸……对了,她体内还有一丝与真骸的联系!那温润的力量虽然微弱,但还在缓缓修复她。

一个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闪过。她一手紧握晶屑,将体内那丝微弱的、源自真骸的温润力量,连同自己残存的“源血”意志,不再试图去打开匣子,而是毫无保留地、如同倾注所有希望般,灌注进晶屑之中,然后通过另一只染血的手,将这股混合的力量,狠狠“按”向金属匣子!

她在赌,赌“隐峰”留下的后手,识别的是“源血”加“真骸共鸣”这把双重钥匙!

就在她的手掌连同晶屑一起接触到匣子的瞬间——

“铮!”

一声清越的、如同利刃出鞘般的嗡鸣陡然响起!银色金属匣子猛地爆发出璀璨的银白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锐利无匹、仿佛能切开一切污浊的意蕴!

匣子表面那些细微的蓝色纹路再次浮现,并且迅速蔓延、交织,最终在匣子顶部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旋转的复杂光印。紧接着,匣子无声地从中线裂开,分成两半,如同绽放的花朵。

匣子内部没有文件,没有数据核心,只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刀。更准确地说,是一把短刃的刃身。长度不过一尺余,通体呈现出一种暗哑的银灰色,没有刀柄,只有刃身,造型简洁流畅到了极致,刃口线条带着一种近乎完美的弧度。它静静地躺在匣内衬着的黑色绒布上,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与锋芒。

就在匣子打开的刹那,距离最近、已经快要抓到孙猎户脖颈的一个锈蚀怪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然后退,它那由锈渣构成的手臂在银白光芒的照射下,竟然开始冒烟、消散!

有用!这刀能克制锈蚀!

林晚毫不犹豫,一把抓起那冰冷的无柄刃身。入手沉重,冰凉刺骨,但奇怪的是,刃身与她手掌接触的部分,那暗哑的银灰色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一种血脉相连般的奇异感觉传来,仿佛这刀……在回应她的“源血”?

她来不及细究,握着刃身,朝着前方一个扑向王屯长的怪影奋力一挥!

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银灰色的刃弧无声划过空气,轻易地切入了那锈蚀构成的躯体。被刀刃划过的部位,锈蚀不是崩飞,而是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瞬间汽化、消失!那怪影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上半身瞬间少了一大块,剩余的躯干踉跄后退,快速消融在雾气中。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孙猎户和王屯长都惊呆了。

林晚自己也没想到这刃身如此厉害。她精神一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挥动刃身,银灰色的弧光在暗红雾气中闪烁。所到之处,锈蚀怪影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净化,逼得它们嘶鸣着后退,雾气都变得稀薄了一些。

但挥舞这刃身,消耗极大!每挥动一次,林晚就感觉体内的力量被抽走一分,那源自真骸的温润力量迅速消耗,连带着她刚刚恢复的一点点体力也飞快流逝。只是几下,她就感觉手臂酸软,眼前发黑。

“走!趁现在!”王屯长看出她的勉强,低喝道。

孙猎户也反应过来,一把搀住王屯长,另一只手护在林晚身侧:“往哪走?”

进来的通道被雾气封锁,另一端的出口怪物更多。林晚咬牙,将刃身指向他们进来的通道方向——那边毕竟走过,相对熟悉。

她拼尽最后力气,朝着通道口的雾气连续挥动刃身。银光闪烁,雾气被驱散,几个堵在那里的怪影惨嚎着消融。缺口被短暂打开。

“快!”林晚感觉喉咙发甜,几乎握不住刃身。

孙猎户半拖半抱着王屯长,林晚踉跄着跟上,三人冲进通道。身后,被驱散的雾气迅速合拢,更多的嘶鸣声追来。

他们沿着来时的石阶向上狂奔。林晚几乎是被孙猎户拉着跑,手中的刃身越来越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王屯长的情况更糟,他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全靠孙猎户撑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嘶鸣声似乎被甩开了一些。他们又回到了那个需要侧身通过的天然裂隙入口处。外面隐约传来不一样的震动和隐约的能量轰鸣——是维修师那边,还是“巡天者”?

孙猎户先将昏迷的王屯长小心地推过光幕,然后拉着林晚也挤了过去。

回到相对开阔的断崖区域,三人都瘫倒在地,只剩下剧烈喘息。

林晚手中的银色刃身光芒彻底内敛,恢复了暗哑的银灰色,但那种冰冷的联系感还在。她看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王屯长,又看看同样筋疲力尽、身上添了数道新伤的孙猎户,心头沉甸甸的。

拿到了“隐峰”留下的武器,暂时击退了锈蚀怪物,但代价惨重。王屯长命悬一线,自己也近乎油尽灯枯。而真骸指引的路似乎到了尽头(那个石室),萧衍和“门”的线索依旧模糊,金属匣子里只有这把刀,没有其他信息。

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下方远处,真骸散发的净化光晕和伪核的刺目光芒依旧在对峙,维修师的身影早已不见。上方,战斗的声响似乎小了一些,但危机远未解除。

这把刀……就是“隐峰”留下的最终后手吗?用它来斩断锈蚀,斩开门后的阻碍?可她现在连拿起它都费力。

王屯长忽然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黑红色的血,那血里似乎带着细微的、暗红色的锈渣。

孙猎户慌忙查看,脸色大变:“不好!老王伤口沾了那些锈蚀!这东西在往他身子里钻!”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蚀骨之锈的感染!

她挣扎着爬过去,看着王屯长左肋伤口处,皮肉翻卷,边缘已经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并且正在缓慢地向上蔓延。王屯长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在无意识地抽搐,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必须救他!可“源初之息”的水早已用光,真骸的力量遥不可及,她自己的状态也差到极点。

她看向手中的银色刃身。这刀能净化锈蚀……能不能……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升起。她颤抖着举起刃身,对着王屯长伤口附近那蔓延的暗红色锈迹,轻轻贴了上去。

刃身接触到锈迹的瞬间,王屯长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伤口处的暗红色像是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腾、收缩,冒起嗤嗤白烟,但与此同时,周围完好的皮肉也迅速变得焦黑!

这刀无差别净化!连同健康的组织一起!

林晚连忙移开刃身,脸色惨白。不行,这样老王会先被“净化”掉!

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王屯长被锈蚀吞噬?

绝望再次攫住了她。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怀中那枚一直黯淡的晶屑,忽然又微弱地灼热了一下,同时,她与遥远下方真骸的那一丝联系,似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

这波动很弱,却指向了她手中的银色刃身。

一个模糊的意念碎片传入脑海,不来自真骸,更像是……这把刀本身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记忆”或“使用须知”?信息残缺不全,只有几个断续的词语:

“净蚀之刃……需以纯净生机引导……方可只诛邪秽,不伤宿主……”

纯净生机?引导?

林晚愣住。她体内现在哪还有什么“纯净生机”?等等……与真骸共鸣的那一丝力量,算不算?可那力量也快耗尽了。

她看向王屯长越来越暗的脸色,又看看手中冰冷的刃身。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再次握住刃身,同时竭尽全力,调动体内最后那一点点与真骸共鸣的温润力量,将它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刃身之上,然后,再次缓缓靠近王屯长的伤口。

这一次,刃身接触到锈蚀区域时,王屯长身体的颤抖明显减轻了。那暗红色的锈迹依旧在嗤嗤作响中被净化、消失,但周围健康的皮肉,只是微微发红,并未出现焦黑。

有效!但这对林晚的消耗是惊人的。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模糊,维持那一点点“纯净生机”的引导,比挥舞刀刃战斗更耗心神。

她咬牙坚持着,一点点净化着伤口处的锈蚀。进度缓慢,而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摇晃。

孙猎户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帮不上忙,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林晚感觉自己快要彻底晕过去时,王屯长伤口处最后一点明显的暗红色锈迹终于消失。她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刃身“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自己也软软地向后倒去。

孙猎户连忙扶住她。

王屯长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脸上痛苦的神色稍减,但伤口依然狰狞,人也没有醒来,只是暂时脱离了被锈蚀迅速吞噬的危险。

林晚瘫在孙猎户怀里,连手指都动弹不得,视野发黑,只能模糊地看到掉在地上的银色刃身,和远处那对峙的光源。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代价是林晚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王屯长重伤未醒。唯一的希望——那把净蚀之刃,此刻也无力使用。

而维修师不知所踪,“巡天者”威胁未除,门后的萧衍和更大的阴影依旧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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