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如同鬼魅般消失，通道里只剩下那僵立的“清道夫”身上偶尔窜出的电火花滋滋作响。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的战斗更让人心慌。
“那、那姓韩的……到底是人是鬼？”王屯长结结巴巴地打破沉默，眼睛还死死盯着“清道夫”，生怕它下一秒就恢复行动。
孙猎户捂着肩膀的伤口，脸色因失血和紧张而更加苍白。“管他是啥！这铁疙瘩还没死透！”他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金属管，警惕地靠近那僵立的黑色身影，“趁它病，要它命！”
“别！”林晚急忙阻止，她的目光却紧紧锁在裂开的金属茧上。裂缝中逸散出的古老气息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其中夹杂的那一丝属于萧衍的微弱意识，似乎正在与某种庞大的东西艰难地融合。“它……它好像被韩青用特殊手法暂时瘫痪了，但我们不清楚结构，贸然攻击可能引发自爆或者别的什么。”
她更担心的是萧衍。那裂缝中透出的气息让她感到一丝熟悉的心安，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陌生威压。
就在这时，“咔……咔嚓……”
金属茧上的裂缝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茧体！那古老的苍凉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后退！”孙猎户低吼一声，拉着王屯长和林晚向后急退几步。
在三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布满裂纹的金属茧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嘭”地一声，彻底碎裂开来！无数碎片四溅飞射，露出里面蜷缩着的人影。
是萧衍！
他依旧闭着眼，但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竟然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他身上那件破烂的衣物几乎被能量撕裂，裸露的皮肤上，一些之前因能量侵蚀而留下的可怕痕迹似乎淡化了少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心处，多了一个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如同简化龙鳞般的淡金色印记！
他静静地躺在碎片中央，胸口平稳地起伏着，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萧兄弟！”王屯长惊喜地就要冲过去。
“等等！”林晚再次拦住他，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萧衍看起来是好了很多，但他眉心的印记和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与之前“权限碎片”暴走时截然不同的古老威压，让她不敢掉以轻心。而且，那“源眼”之水只是暂时压制，真正的隐患解决了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担忧，萧衍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他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无比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与亘古岁月的眼睛。眼神初时带着一丝刚苏醒的茫然，但很快，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俯瞰众生般的淡漠。这眼神，让林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萧……萧衍？”林晚试探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衍（或者说，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意识）的目光缓缓扫过林晚、孙猎户和王屯长，那目光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打量陌生环境的审视。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林晚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她身上感应到了什么。
“……微弱的……龙脉契印……还有……‘钥石’的气息……”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很久未曾说话，却又带着一种古老韵律的声音，从萧衍口中传出。这声音虽然是从他喉咙里发出，却给人一种非他的疏离感。
“你不是萧衍！你是谁？！”孙猎户握紧了金属管，厉声质问，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萧衍”的目光转向孙猎户，那冰冷的视线让这位历经沙场的老兵都感到一阵心悸。“吾之名……尔等无需知晓。”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这具躯壳……与吾之残存意志……暂时契合。尔等……可称吾为……‘龙骸’。”
龙骸？！残存意志？！林晚心中巨震。是那“原始权限载体”中蕴含的古老意识苏醒了吗？它占据了萧衍的身体？那萧衍自己的意识呢？！
“你把萧兄弟怎么样了？！”王屯长又惊又怒。
“龙骸”淡漠地看了王屯长一眼，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有些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手指，仿佛在适应这具新的身体。“虚弱……不堪……但……勉强可用。”他低声自语。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严阵以待的三人，落在了不远处那依旧僵立、但身上电火花已经逐渐减弱的“清道夫”身上。
“议会……的爪牙……还是……如此令人作呕。”“龙骸”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厌恶。
他抬起手，对着“清道夫”的方向，五指微微张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也没有刺眼的光芒。但林晚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海的意志力量，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笼罩了那片区域！
那原本因为韩青的攻击而陷入瘫痪、正在努力重启系统的“清道夫”，身体猛地一震！它那十字形的猩红光学镜疯狂闪烁了几下，发出几声短促而绝望的“嘀嘀”声，随即，所有的光芒彻底熄灭。它那坚固的黑色装甲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如同被风化了千万年的岩石般的物质！
然后，在几人惊骇的目光中，这具刚才还威胁着他们生命的强大杀戮机器，如同脆弱的沙雕般，悄无声息地坍塌、碎裂，化作了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机的尘埃！
言出法随？！不，是意志的直接干涉现实！改变了物质的本质！
孙猎户和王屯长看得目瞪口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林晚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就是“原始权限”的力量吗？太过恐怖！
“龙骸”做完这一切，似乎消耗不小，他放下手，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眉心的淡金色印记也黯淡了些许。他看向林晚，那冰冷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什么。
“带吾……去‘源眼’……”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这具躯壳……需要能量……稳固……”
去源眼？他想干什么？借助源眼的力量彻底占据萧衍的身体吗？
林晚的心脏猛地收缩。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萧衍”，心中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是顺从这恐怖的“龙骸”，带他去源眼？还是……
就在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应时，“龙骸”忽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那冰冷的眼神出现了瞬间的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林晚极其熟悉的、属于萧衍本身的虚弱和迷茫！
“林……晚……”一个极其微弱、却真切属于萧衍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但这声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龙骸”那冰冷淡漠的眼神便重新凝聚，他猛地晃了晃头，看向林晚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和……急切？
“快！……吾之时间……不多……这具躯壳的……原主意识……在干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暴躁，“带吾去‘源眼’！否则……意识彻底湮灭前……吾不介意……先清理掉……尔等……聒噪的……虫子！”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而且，萧衍的意识竟然还在？！他在挣扎！
林晚看着“萧衍”脸上那交织的冰冷与痛苦，听着他那混合了两种意识的混乱话语，猛地一咬牙。
“好！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