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虎口裂开，鲜血顺着断剑滑落。那滴血落在剑柄的青铜纹路上，渗了进去。
他没有感觉到痛。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骨头像是要散架。但他还站着。单膝跪地，剑撑在身前，头抬着，眼睛盯着天空中的千仞雪。
她正在挥剑。
那一击还没有落下，但空气已经被撕裂。金白色的剑气在头顶凝聚，像是一道即将劈下的天罚。这一剑比之前更强，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威力足以将整片废墟夷为平地。
陈岩知道，他接不下。
以他现在的状态，哪怕再有一次增幅，也挡不住这最后一击。他的魂力枯竭，经脉断裂，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靠的已经不是力量，而是意志。
可意志不能挡住剑。
就在那剑气即将斩下的瞬间，他的识海里忽然闪出一道信息。
【检测到濒死状态下武魂共鸣频率异常，触发隐藏条件——剑意觉醒试炼开启】
这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它直接出现在他的意识中，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扇从未开启的门。
紧接着，无数画面涌来。
诺丁城外，他第一次拔剑，那一斩简单直接，却带着杀意。
史莱克擂台上，他用十三变剑式连刺七名对手，每一剑都精准无比。
海神岛悬崖边，百步穿杨，一剑射落飞行魂兽的眼睛。
极北冰原上，他在暴风雪中独战三名封号斗罗，剑光如电。
那些战斗，每一次出剑，都有它的目的，有它的方向，有它的意义。
他以前只想着怎么赢，怎么杀敌，怎么完成任务。他练剑是为了变强，变强是为了活下去。他从没想过，剑本身也有灵魂。
但现在，他“听”到了。
轩辕剑在他手中轻轻震动，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因为它想动。剑尖微颤，像是在回应他的心跳，又像是在引导他的呼吸。
他闭上了眼睛。
不再去看那一道即将落下的剑气，不再去计算角度和距离，不再试图用残存的魂力去硬扛。
他把全部的意识沉入剑中。
不是控制它，而是感受它。
剑是什么？
是延伸的手臂？是杀人的工具？是武魂的具现？
都不是。
剑是意念的出口。
一念起，剑就动。
不需要招式，不需要技巧，不需要力量。
只要意到了，剑就到了。
他的手指松了又紧，断剑在他掌中缓缓抬起。剑身上的青铜纹路开始发光，青玉流苏无风自动，一圈圈金色波纹从剑柄蔓延至剑尖。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
疼痛还在，伤势未愈，但他不再慌乱。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新的路。
第三重剑意——心剑合一。
剑不是武器，是他的一部分。只要意不灭，剑就不折。
哪怕剑断了，剑意仍在。
他睁开眼。
琥珀色的瞳孔泛起金色涟漪，目光清澈，不再浑浊。他看着空中那道即将落下的剑气，没有恐惧，没有挣扎，只有一种平静的觉悟。
左脚轻轻一点地面。
身形未动，却仿佛已经游走八方。
断剑轻划，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
那一剑很慢，慢得像是在写字。
但就在剑锋划过的瞬间，空中出现了三道虚影剑痕。它们层层叠叠，彼此交错，构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横在陈岩与剑气之间。
轰——
剑气落下。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没有烟尘腾起。
那足以摧毁一切的一击，撞上三道剑痕后，开始分解。第一层剑痕将其偏转，第二层削弱其速，第三层彻底消解其势。
最终，那道毁灭性的剑气，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引导着，从陈岩身侧擦过，轰入远处的地面。
大地炸开一个深坑，碎石飞溅，烟尘冲天。
但陈岩站的地方，一片平静。
他依旧站在原地，断剑斜指苍穹，剑身流转着温润却不容侵犯的金光。他的衣服破烂，身上满是血迹，可他的姿态变了。
不再是死守，不再是硬撑。
而是立在那里，就像一座山。
天空之上，千仞雪六翼微震，审判光轮停转半息。
她的剑已经斩下，但她看到的结果，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
那一剑，没有魂力爆发，没有武魂显现，甚至没有真正的攻击动作。可它化解了她的全力一击。
她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她能感觉到，那一道剑痕中没有任何高阶魂力波动，也没有神级法则的痕迹。但它就是存在，而且有效。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力量形式。
不是靠等级压制，不是靠武魂优势，不是靠神赐之力。
而是……规则之外的东西。
她在天使神传承的记忆中搜索，找不到任何类似的记录。这种战斗方式，不在已知的魂师体系内。
她低头看着下方的男人。
他满身是伤，七窍流血，站都站不稳，可他的眼神清明，剑意如锋。
她不明白，一个重伤垂死的人，怎么能在最后一刻突破到这种境界。
更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一样了。
她握紧天使圣剑，指节发白。
刚才那一剑，她可以再出一次，甚至三次。但她不敢确定，下一次是否还能奏效。
因为对方已经不在同一个维度战斗了。
她第一次产生了犹豫。
而就在这时，陈岩动了。
他没有冲上去，也没有继续出剑。
他只是把断剑慢慢放低，剑尖指向地面，然后缓缓抬起，重新对准她。
这个动作很简单，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压力。
他在告诉她：我还站着。
我能接你一剑，就能接第二剑。
千仞雪的眉头皱起。
她本以为这一战已经结束。她以为他会倒下，会求饶，会死在她的剑下。
可现在，她不得不重新评估局势。
她悬浮在空中，六翼展开，神圣气息再次攀升。审判光轮开始旋转，新的剑气正在凝聚。
她不会退。
她是武魂殿圣女，是六翼天使继承者，是神之代言人。
她不会被一个凡人逼到迟疑的地步。
她要把他彻底摧毁，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剑气再次成型，比之前更加凝实，边缘泛着银白色的冷光。
她举起剑，准备斩下。
而陈岩依旧站在原地。
他没有闭眼，也没有调动魂力。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剑，看着那一道即将落下的光。
他的剑尖微微颤动，像是在等待。
他知道，下一剑会更快，更狠，更不容闪避。
但他已经有了答案。
剑不在手中，而在心中。
只要意不灭，剑就不亡。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深长，体内的残余魂力开始顺着剑意流动的路线重新汇聚。虽然经脉破损，气血紊乱，但这股新的力量不再依赖肉体支撑。
它是纯粹的意念。
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沉淀下来的本能。
是特种兵的冷静，是穿越者的执着，是唐门领袖的担当。
所有的一切，都融进了这一剑里。
千仞雪的剑终于落下。
银白色剑气撕裂空气，直扑而来。
陈岩抬起断剑。
剑身金光暴涨。
他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他只是轻轻一划。
一道剑痕出现在空中。
和之前一样，三重叠加，层层递进。
剑气撞上剑痕，开始分解。
第一层偏转方向，第二层削弱速度，第三层……
剑痕出现一丝裂纹。
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强。
三重剑痕没能完全化解。
残余的剑气继续压下，直逼陈岩面门。
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反应跟不上剑意的速度。
他来不及再出第二剑。
银白色的剑气擦过他的肩膀，带起一串血珠。
血滴在断剑上，又被金光蒸发。
他踉跄了一下，但没有倒下。
他稳住了身形，重新举起剑。
剑尖依旧指着她。
千仞雪漂浮在空中，看着下方的身影。
她看到了他肩上的伤口，看到了他脸上的血迹，也看到了他眼中那抹不肯熄灭的光。
她握剑的手，第一次有了片刻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