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木叶的路，比来时更加沉默。
水门老师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那头金色的头发，在阴沉的天色下，也好像失去了光泽。
神乐跟在他身后。
他能感觉到，水门老师的心情很糟糕。
一种混杂着愤怒，无奈，还有失望的复杂情绪，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神乐很理解这种心情。
当你发现，你誓死守护的东西，内部已经开始腐烂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德间和八云，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们两个也很识趣地，一路保持着安静。
回到村子，已经是深夜。
水门没有让他们解散。
他直接带着神乐，走向了火影大楼。
“德间，八云，你们先回去休息。”他在大楼前停下，“记住，这次任务的所有细节，都烂在肚子里。”
“是。”
两人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了一眼水门和神乐，才转身离开。
“走吧。”
水门带着神乐，走进了那栋代表着木叶最高权力的建筑。
走廊里，空无一人。
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在单调地回响。
“你就在这里等我。”
在火影办公室门口，水门停下了。
他看着神乐。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
“我明白。”神乐点了点头。
水门推门，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神乐没有真的在原地等。
他走到了走廊的拐角，那里有一个窗户。
他推开窗，身影一闪，悄无声
息地，出现在了火影大楼外墙的阴影里。
他像一只壁虎，贴着墙壁，慢慢地，移动到了火影办公室那扇窗户的下面。
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墙壁很厚，窗户也关得很紧。
但他不需要用耳朵听。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见闻色霸气，催动到了极致。
他开始听房间里，那两个人的声音。
办公室里。
猿飞日斩，正抽着他的烟斗。
烟雾，缭绕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他听完了水门的汇报。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打断。
当水门说到志村团藏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皮，只是微微跳了一下。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我知道了。”
猿飞日斩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他的语气，很平淡。
就像是在听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水门的拳头，在袖子里，猛地握紧了。
“三代目大人！”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压抑的怒火，“团藏长老他，在没有经过您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建立人体实验室，还派人试探，甚至想要抹杀我们这些村子的忍者！”
“这已经是叛村的行为了！”
“水门。”
猿飞打断了他。
“你太激动了。”
他把烟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
“现在是战争时期。”
“木叶，需要团结。”
“团藏他……做了一些过激的事，我知道。”
“但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村子。”
水门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了村子？”他反问，“那些被当成实验品的无辜平民，也是为了村子吗？”
“那些被根像垃圾一样处理掉的同伴，也是为了村子吗？”
“水门。”猿飞的声音，沉了下来，“你看事情，还是太理想化了。”
“木叶是一棵大树。”
“要有阳光照耀的树叶，也必须有深埋在地下的，肮脏的根。”
“有我这个站在阳光下的火影，就必须有一个，愿意在黑暗里，替我处理掉所有垃圾的人。”
“我和团藏，就像是一个天平的两端。”
“只有我们两个都在，木叶，才能保持平衡。”
“你的意思是……”水门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没有这么说。”猿飞摇了摇头。
“我会去找团藏谈谈。”
“我会警告他，让他以后做事，收敛一点。”
谈谈。
警告。
就只是这样而已。
水门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火影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团藏在做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
他只是，在纵容。
“我明白了。”
水门站起身。
“那么，我先告退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但那份平静下面，压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去吧。”猿飞挥了挥手，“记住，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水门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窗外。
神乐，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但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水门老师那股，像是太阳一样炽热的，充满了愤怒和正义感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那股声音，是如何被另一股，更苍老，更疲惫，充满了妥协和无奈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压制下去。
最后，熄灭了。
他不需要知道过程。
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从墙上滑了下来，在水门走出大楼前，回到了那个拐角。
他装作，自己一直在这里等。
水门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但他身上的声音，却告诉神乐，他现在的心情，糟透了。
“走吧，神乐。”他说，“我送你回家。”
神乐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看着老师那有些萧瑟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这个被誉为金色闪光的天才，这个未来的四代目火影。
有点可怜。
他想用自己的光，去照亮整个村子。
却不知道，这个村子的黑暗，深不见底。
连那个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都早已被黑暗，侵蚀了一半。
神乐走在木叶的街道上。
他看着那些巡逻的忍者，那些打烊的店铺，那些对未来还充满希望的村民。
他以前觉得，他只要变强，强到足以应付未来那些已知的剧情，就能安稳地活下去。
现在，他知道了。
他错了。
这个世界的危险，从来都不是那些明面上的敌人。
不是晓，也不是宇智波斑。
真正的危险，是这个已经从根子上，开始腐烂的系统。
火影，也不过是个会妥协的老人。
这个村子，靠不住。
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只躲在暗处。
必须……
把权力，抓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