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外间。
当帐帘落下的那一刻,镇国公沈凛脸上的所有“糊涂”和“热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属于沙场老将的、令人窒息的威严和杀气。
“此局,必须破。”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父亲,”陆文卓凝重道,“无论李文博将军是否无辜,朝安的心声绝不会错。那场‘甜瓜庆典’……是死局。”
“没错。”沈凛走到沙盘前,“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不管是李文博的宴会,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举动。还是现在赵虎的‘反渗透演习’,却实实在在地把大营变成了‘铁桶’,我们现在就算是想逃,也插翅难飞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婉急得抓住了丈夫的手。
“娘,”陆文卓和萧澈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样充满了决绝,“父亲和我们的想法一样。”
“唯一的办法,”镇国公沈凛猛地转过身,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就是将计就计!”
“既然他们已经把‘鸿门宴’的台子搭好了,老夫若是不去,岂不是看不起他们?”
“父亲!您要以身入局?!”陆文卓失声道,“这太危险了!朝安虽然说明了是‘食香鹫’和‘甜瓜香气’,可那毕竟是传闻中大金国的‘魔鸟’!”
“文卓,”镇国公沈凛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沙场老将的狠厉,“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但老夫担心的,不是他们给我们镇国公府扣什么‘北满奸细’的罪名。”
他冷笑道:“老夫担心的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敌人的杀招‘食香鹫’已经对准了我们,我们今天不去,他明天就不会动手了吗?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帅帐里,连饭都不吃吧?!”
“与其被动防守,”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所以,”他的目光扫过萧澈和陆文卓,“老夫不但要去,还要‘准时赴宴’!”
“老夫倒要看看,”他冷笑道,“当老夫坐在宴会上,主动吃下那作为诱饵的‘甜瓜’时……那个藏在暗处的‘食香鹫’,和那个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还敢不敢按计划动手!”
“可是……父亲!您真的要吃?!”苏婉和陆文卓同时失声!
“这是第一步。”镇国公沈凛抬手,制止了妻女的劝说,“我们不能只当‘诱饵’,我们还要当‘猎人’!”
“沈忠!”他猛地转向帐外。
“属下在!”亲兵统领沈忠立刻入帐。
“你立刻去军械库,”沈凛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杀机,“你立刻去军械库,调集二十张最坚韧的‘巨型捕兽网’—— 趁着夜色,伪装成‘演习加固帅帐安防’,悄悄布置在李文博帅帐的房梁、围墙外侧,务必藏好绳结,不能让赵虎的人看出破绽!”
“是!”
“另外,”沈凛看向陆文卓和萧澈,“你们带来的那些皇上亲派的暗卫,都是顶尖高手。让暗卫换上我镇国公府的亲兵服饰,伪装成‘保护国公赴宴’的随从,混入李文博帅帐的外围护卫队,既不突兀,又能就近埋伏!”
“父亲,”陆文卓立刻补充道,“光有网和火油还不够!那‘食香鹫’既然是靠‘嗅觉’锁定目标,我们就必须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哦?”沈凛眼中精光一闪。
“我们必须再准备一批‘诱饵’!”陆文卓冷静地分析道,“我们的人,想办法在宴会之上,把浸透了大量蒙汗药的肉块,也涂上甜瓜的汁液!一旦那‘食香鹫’出现,我们就把这些‘加料’的肉块扔出去!”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凝重:“不过,我们还要做第二手准备。”
萧澈和沈凛都看向她。
“毕竟怕那‘食香鹫’生性狡猾,万一它不吃我们准备的肉,”陆文卓冷静地说道,“我们还必须准备大量的、粉末状的强效蒙汗药,混合石灰,装入布袋。一旦它不吃肉块,我们就让埋伏的弓箭手,立刻用强弓射出这些药粉,直接向它撒过去!双管齐下,方为万全之策!”
“好计策!”萧澈也反应了过来,“文卓所虑极是。那‘食香鹫’若是狡猾,我们准备的肉块它未必会吃。这‘药粉袋’才是真正的杀招,既能迷了它的眼,又能让它通过呼吸中招!”
“没错!”沈凛一拳砸在沙盘上,“就这么办!”
“沈忠!‘蒙汗药肉块’和‘蒙汗药粉袋’,这两件事,你一并去办!记住,此事天知地知,绝不能让第四方知道!”
“属下……遵命!”
沈忠领命而去。
帅帐内,四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猎物”的天罗地网,已经布下。
……
与此同时,北境大营的另一处。
距离“甜瓜庆典”只剩下最后一日。
副将赵虎的“反渗透”军事演习已经全面启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李文博将军的帅帐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以为赵虎是在“防备北满奸细”,只有赵虎自己知道,他防的,是里面的人逃出去也是防止外部人进场!
入夜
地窖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北境甜瓜那诡异的甜香。
地窖深处,一个身形枯槁、披头散发的男人,正盘坐在一堆干草上。他没有双腿,那空荡荡的裤管,就是当年镇国公沈凛留给他的“恩赐”。
在他的身旁,是两个巨大的铁笼,笼中关着两只“食香鹫”。那两只魔鸟正因为饥饿而烦躁不安地抓挠着铁笼。
“完颜赫先生。”心腹强忍着恐惧,不敢靠近,“将军让属下转告您,镇国公……已经入局。明日傍晚,就是您的机会。”
完颜赫那藏在阴影中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一阵“桀桀”的、如同夜枭般的诡异笑声。
“机会……?”他的声音沙哑刺耳,“不……这不是‘机会’……这是‘命运’!”
完颜赫没有再理会那个心腹,而是痴迷地看着那两只因为闻到心腹身上沾染的甜瓜气息而开始躁动的食香鹫。
“桀桀……闻到了吗……我的朋友们……”
他只是在对那心腹、也对自己炫耀他这十五年的“杰作”。
“十五年了……我用这甜瓜的味道‘培训’训练了你们十五年……”
他看着那两只食香鹫因为闻到甜瓜汁液而发狂撞击铁笼的样子,眼中闪烁着扭曲的狂热。
“你们的嗅觉是如此灵敏... 应该也已经闻到了,我仇人身上的味道了吧……”
“明天……明天……”他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个斩断我双腿的仇人沈凛,将会因为吃了甜瓜浑身都散发着这种味道……”
“而你们,”他残忍一笑,“就会因为培训的本能去攻击那个吃了甜瓜的人……把他……生吞活剥!”
“唳——!”
那两只食香鹫仿佛是因为闻到了甜瓜汁液而被激发了食欲,猛地拍打翅膀,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