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风波暂时平息,但真正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汹涌。
退朝后,开元帝没有回寝宫,而是直接将“偷听者联盟”的核心成员,全部带回了御书房。
殿门紧闭,摒退了所有下人。
皇后卫昭仪、镇国公沈凛、国公夫人苏婉、瑞王萧澈以及抱着小朝安的陆文卓,神色各异,但都带着一丝凝重。
“都坐吧。”
开元帝的声音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率先打破了沉默:“今日朝堂之事,你们都看见了。”
“太子虽被禁足,但他储君之位未动。”开元帝的声音冷了下来,“杨家和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今日敢在金銮殿上公然保他,便是算准了朕没有铁证,不敢动摇国本。”
“他们,是在逼朕。”
沈凛闻言,立刻出列跪下:“陛下,是老臣无能!未能搜集到‘一线天’的铁证,反让陛下为难!”
“这不怪你。”开元帝摆了摆手,“刺客既是死士,便不会留下活口。朕今日用‘军械案’将他拿下,也只是权宜之计。杨家和那些世家,是盘踞在大盛朝堂上的一颗毒瘤,太子就是他们选中的‘新主’。”
“一日不除尽杨家和那些世家的党羽,太子便一日不会真正倒台。”
御书房内陷入了沉思。皇上说得对,他们只是赢了一时,却没有伤及对方的根本。杨家手握兵权和财权,那些旧勋贵更是人脉广布,如何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陆文卓,抱着怀里的小朝安,上前一步。
“父皇。”
开元帝抬眼看向她。
“杨家和世家之所以能与您抗衡,无非是依仗两样东西。”陆文卓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一是兵权,二是钱袋子。”
“哦?”开元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继续说。”
“杨家的兵权,来自于大将军杨威,以及他们安插在军中的党羽。而他们的钱袋子,则主要来自于两处——垄断北境军械的‘杨氏铁庄’,和掌控了京畿一半粮价的‘杨家粮行’。”
这番话,让在场的镇国公沈凛都猛地抬起了头,震惊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她一个妇道人家,竟对朝堂和军中命脉了如指掌!
【哇哦!娘亲好帅!要开始商战加权谋了吗?】
【没错没错,话本里写了,杨家最大的钱袋子就是兵器和粮食!打蛇打七寸,干得漂亮!皇爷爷,快同意呀!】
听到这句心声,开元帝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看着眼前这个冷静从容、光芒万丈的儿媳妇,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意。
“陆文卓。”开元帝沉声道,“你既知病灶,可有良方?”
“有。”陆文卓毫不犹豫,“但,此事急不得。”
开元帝一愣。
“其一,兵器。”她看向父亲沈凛,“杨氏铁庄供应北境军械,多年来以次充好,甚至将劣质兵器卖给敌国大夏,中饱私囊。此事,我手中的‘闻莺阁’已追踪许久,但对方行事缜密,我们尚未查到他们‘通敌’的确凿账目。”
“什么?!”沈凛猛地站起,“此话当真?!他们竟敢通敌?!”
“其二,粮食。”陆文卓又转向开元帝,“杨家粮行趁乱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百姓怨声载道。儿臣的商号,正在全力从江南转运粮食,但要备下足以与其抗衡的存量,尚需时日。”
这两套方案,不再是“已完成”的雷霆一击,而是“刚开始”的长期战线。
这一下,御书房内的气氛,从“大获全胜”的喜悦,转为了“任重道远”的凝重。
萧澈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心中满是爱慕。
沈凛和苏婉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们这才发现,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早已凭一己之力,成长为了一棵他们都无法想象的参天大树!
“好……好!陆文卓,你果然不凡!”
开元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他非但没有失望,眼中反而燃起了更盛的战意:“这个‘尚需时日’说得好!这才是真正的权谋!”
他看向沈凛:“沈凛!朕给你一道密旨!你即刻以‘整顿边防’为由,亲赴北境,给朕死死盯住杨氏铁庄!朕不要你打草惊蛇,朕要你把他们‘通敌’的证据,给朕牢牢钉死!”
“臣,遵旨!”沈凛热血沸腾,重重跪下!
“萧澈!”
“儿臣在!”
“你暗中配合陆文卓,彻查京畿粮仓,从江南调粮,是为‘应急’,可解一时之困。”
陆文卓见状,知道时机已到,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上前。
“父皇,江南调粮只是‘应急’。儿臣这里,还有一个‘根本’之策。”
开元帝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哦?”
陆文卓从袖中取出一卷图册,又示意萧澈。萧澈会意,从他事先按妻子授意带来的一个食盒夹层中,取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布袋。
“父皇请看,”陆文卓打开图册,上面是她亲手绘制的植物图样,“此物,名为‘土豆’。是儿臣的商队早年从西方商人手中偶然得来。此物不挑土地,耐寒耐旱,最重要的是……其亩产,十倍于粟米!”
“什么?!亩产十倍?!”
这一次,连开元帝都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饶是沈凛和萧澈,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是真的,那大盛将再无饥荒之忧!
【哇哦!土豆!娘亲威武!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啊!皇爷爷这下捡到宝了!这玩意儿要是种出来了,杨家那个破粮行算个屁啊!】
听到这句心声,开元帝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死死盯住陆文卓:“此话当真?!”
“回父皇,千真万确。”陆文卓不卑不亢地呈上布袋,“这几年来,儿臣一直在京郊的秘密庄园试种,如今已获成功。只是,”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此物虽好,但若想推广全国,仅凭儿臣一介商号之力,不但难以服众,更会引来无穷祸患。”
“唯有父皇您,唯有皇家之力,才能将此物……种满大盛的每一寸土地!”
“哈哈哈——!”开元帝闻言,再也忍不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朗声大笑!
他快步走下御阶,亲自从陆文卓手中接过那袋沉甸甸的种子,如获至宝!
“好!这才是真正的‘根本’之策!陆文卓,你果然大才!”
他转过身,将那袋种子和图册,郑重地交到了瑞王萧澈的手中。
开元帝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萧澈!你听旨!”
“儿臣在!”
“朕现在交给你一个比查粮仓更重要的任务!”开元帝的声音充满了帝王的魄力,“朕要你,以此为种,以京畿为始,动用一切皇家庄园之力,给朕……将此物推广开来!你,可能做到?!”
萧澈看着手中那袋沉甸甸的种子,他知道,这袋种子承载的,是他父皇的信任,是他妻子的智慧,更是天下万民的生机!
他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感受到肩上的重任。
他重重跪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儿臣,领旨!必不负父皇所托!”
开元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由他一手促成的、全新的“联盟”,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杀伐决断和对未来的无尽希冀。
“朕倒要看看,这一次,杨家和那些世家,还怎么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