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敌军进城啦!!!”
这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元宵的夜空。
德胜门外,吊桥轰然落下,巨大的城门洞开。
大夏先锋大将忽尔烈如同饿狼见到了肥羊,挥舞着弯刀。
率领着身后那三百精锐铁骑,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狂笑着冲入了这个无人镇守的瓮城。
“杀!杀进皇宫!活捉大盛皇帝!”
马蹄声震耳欲聋,大地跟着在颤抖。
躲在暗处高楼上的五皇子萧凛,看着那大夏的铁骑毫无阻碍地冲进城门,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狂笑。
“成了!”
“四哥啊四哥,你所谓的猛火油,还有冰陷阱,在我这城门大开面前,直接成了笑话!”
“别怪做弟弟的心狠,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萧澈被乱刀分尸,东宫化为火海,而他作为救世主登场的那一幕。
然而,就在忽尔烈的骑兵前锋即将冲出瓮城,杀向内城的瞬间——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来军队的马蹄,而是来自内城城楼之上!
萧凛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只见东宫方向的城楼上,太子萧澈一身银甲,在火光映照下宛如天神。
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手中令旗猛地一挥,发出了老虎般的怒吼:
“五弟以此身作饵,诱敌深入!孤岂能负他!”
“神机营!放!给孤狠狠地烧!”
随着这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瓮城四周高墙之上,萧凛以为已经被“撤走”的伏兵,现在居然突然全部现身!
还有数十架经过改良的小型强力投石机,同时发出了深沉的绞盘声。
“崩!崩!崩!”
无数个密封好的黑色陶罐,如同漫天流流星,砸向了瓮城中拥挤不堪的大夏骑兵!
“什么东西?!”忽尔烈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啪!”
陶罐碎裂,黑色的粘稠液体溅了他一身一脸,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
萧凛在暗处瞳孔骤缩:“啊?这罐子……不是空的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猛火油,并非来自他经手的军需库里的,而是来自陆文卓的“私库”!
那是当初赢得“黑水谷”后,陆文卓为了以防万一,日夜赶工提炼,并秘密运回京城囤积在东宫的“备用货”。
还没等大夏士兵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漫天的火箭像雨点般落下!
“呼——!!!”
那一瞬间,整个瓮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炼狱熔炉!
陆文卓改良过的猛火油,粘稠如胶,遇火即燃,且附着力极强!
火苗一旦沾身,就像是附骨之疽,怎么拍都拍不灭,反而会随着士兵的挣扎越烧越旺!
“啊——!火!这火有毒!”
“救命啊!我的脸!我的手!”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压过了喊杀声。战马被火烧得发狂,在狭小的瓮城里横冲直撞,将无数大夏士兵踩成肉泥!
更绝望的是,随着高温的炙烤,瓮城地面上那些原本看似坚固的厚冰还有地面。
实则是萧澈命人连夜铺设的陷阱。
随着大火燃烧,冰层发出“咔嚓”不负重担的声音。
“轰隆隆——!”
冰层塌陷!
下面并不是平地,而是早已被挖空,并灌满了尖锐铁蒺藜和沥青的深坑!
数百铁骑,就这样在烈火焚烧中,惨叫着跌入了这布满尖刺的深坑!
这就是太子口中的——“冰火两重天”!
“这……这怎么可能?!”
站在暗处高楼上的萧凛,此时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死死地抓着栏杆,手指关节都失去了血色。
“我明明……我明明已经撤掉了伏兵!我明明把猛火油都换成了空的!”
“这些伏兵是哪里来的?!这些猛火油又是哪里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萧澈虽然信任他,但那种信任是建立在五弟要以身犯险诱敌深入的悲壮剧本上的。
为了不让这个敢死的弟弟真的死了,萧澈掏空了家底,布下了这绝杀之局!
这一份沉甸甸的兄弟情,此刻却让萧凛的计划全部付之东流了!
瓮城内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几百大夏精骑,除了少数几个在后排的侥幸逃脱外,其余全部葬身火海,连忽尔烈都被烧成了焦炭。
大胜!
史无前例的不伤分毫的大胜!
“五殿下威武!太子殿下威武!”
城墙上的守军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萧澈快步走下城楼,脸上满是激动的红光。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脸色惨白的萧凛。
“五弟!”
萧澈大步冲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了这个好弟弟,声音哽咽: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孤刚才还在担心,你大开城门会不会太冒险,会不会伤到你自己!没想到你计算得如此精准!”
“这一招‘请君入瓮’,简直是神来之笔!若非你敢于拿命去赌,又怎能将这几百铁骑全歼于此?!”
“你是大盛的功臣!是孤的……好兄弟!”
被萧澈死死抱住的萧凛,此刻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感受着萧澈胸膛传来的热度,听着那发自肺腑的感激和赞美,看着萧澈那双毫无保留,却充满信任的眼睛。
那一刻,萧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就像嘴巴里被塞了一块的铁坨一样,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怀疑我?!】
萧凛在心底疯狂地咆哮。
【我私开城门,撤走伏兵,这是通敌啊!这么明显的破绽,你为什么看不出来?!】
【你哪怕怀疑我一点点,哪怕质问我一句‘为何开门’,我就能顺势翻脸,拔刀相向!】
【可你……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生死相托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副弟弟你是大英雄的样子,让我怎么翻脸?让我怎么拔刀?!】
【你这是在用信任杀我啊!!】
“五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萧澈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剧烈颤抖。
连忙松开手,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萧凛缓缓抬起头,看着萧澈那张关切的脸,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只要现在拔刀,还能杀了他。
可是……
周围全是欢呼的金甲卫,全是崇拜他的士兵,他现在是智勇双全的大英雄。
如果他现在动手,那就是疯子,是叛徒,会立刻被乱刀分尸,遗臭万年!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被这场“胜利”,彻底绑架了!
萧凛只能硬生生地把那口老血咽回去,嘴角抽搐着,脸部肌肉因嘴角的抽搐,也跟着抽筋起来了,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臣弟没事……只是……太激动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萧澈大笑着拍着他的后背。
“此战首功,非你莫属!我会奏请父皇将你的丰功伟绩记入史书,并重赏!”
就在这时,一直被陆文卓抱在怀里、在暖阁里看完了整场“烟花秀”的小朝安,也被抱了出来。
小家伙刚才可是看了一场现场版的3d大片,此刻正兴奋得小脸通红。
她一看到萧凛,立刻伸出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心里发出了最真诚的赞美:
【哇!五叔叔!】
【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刚才那一招‘空城计’演得太像了!】
【连我都差点以为你是真的要投敌呢!】
【不愧是原着里的‘影帝级’名将!】
【为了骗过敌人,演的太好了!】
【这就是忍辱负重!这就是大智若愚!】
【五叔叔,你是大盛的骄傲!】
【我要给你点一万个赞!】
萧凛他看到了小朝安那崇拜的小眼神,又看到了周围人那要把他捧上天的架势。
那种全世界都在逼我当好人的憋屈感,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噗——!”
一股急火攻心,萧凛终于没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五弟!!”萧澈大惊失色,一把扶住他,“太医!快传太医!”
很快,随军太医匆匆赶来,一番把脉之后,太医面露敬佩之色,高声宣布:
“殿下放心!五殿下这是……这是心力交瘁啊!”
“五殿下在极北苦寒之地戍边多年,本就落下了旧疾。”
“此番为了诱敌深入,更是殚精竭虑,耗尽了心血!这一口血吐出来,乃是急火攻心所致!”
“这是……累倒的啊!这是何等的忠勇!何等的忘我啊!”
周围的将士们闻言,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地高呼:“五殿下千岁!大盛万岁!”
昏迷中的萧凛,如果还能听到这番诊断,恐怕会气得再醒过来吐三升血。
他想狡辩,他想说他是被气得,是被憋屈死的!不是累的!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在众人的惊呼和赞叹声中,萧凛被当成了累倒的英雄,被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送往最好的宫殿静养。
而这场原本应该是大盛浩劫的元宵之夜。
在小朝安的误判,萧澈的补刀还有太医的助攻下,变成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辉煌大捷。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个被抬下去的英雄,心里流着比伤口还痛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