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密谈,为“偷听者联盟”定下了接下来的总方针——兵分两路,明暗并行。
第二日一早,镇国公沈凛便以“北境军备废弛,需即刻整顿”为由,向开元帝请命,即日启程,赶赴北境巡查军械。
开元帝“准奏”,并赏赐金牌,许他“先斩后奏”之权。
杨家一党心中不安,但也抓不到任何把柄。镇国公本就是军中魁首,他去巡查边防,名正言顺,谁也无法阻拦。
镇国公府的马车缓缓驶出京城。时已是深秋,清晨的凉风已带上了几分萧瑟寒意。苏婉掀开车帘,看着那个前来送行的女儿陆文卓,眼中满是愧疚与不舍。
“文卓,此去北境,路途遥远,你……”
“母亲放心。”陆文卓握住她的手,递上一个厚厚的包裹,“北境苦寒,这是女儿给您和父亲备下的一些贴身衣物和常用药材,您二位务必保重身体。”
“好孩子……”苏婉眼眶一红。
“母亲,”陆文卓压低了声音,“闻莺阁在北境亦有分号,您若有任何需要,或是有任何发现,皆可通过她们传信于我。另外,闻莺阁探得,杨家已派了心腹尾随北境,父亲此行,务必小心,切勿单独行动。”
沈凛在马背上听着女儿的叮嘱,眼底寒光一闪,他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身后的几名亲卫。亲卫立刻会意,悄然调整了阵型,将苏婉的马车牢牢护在中间。
做完这一切,他心中的暖意才压过了杀气,对着陆文卓和萧澈重重地点了点头:“朝中之事,便拜托你们了。杨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父亲放心,”萧澈上前一步,郑重行礼,“您二位也要万分小心。”
“驾!”
镇国公没有再多言,调转马头,护着妻子的马车,汇入了北上的洪流之中。
……
送走了镇国公夫妇,瑞王萧澈和陆文卓也即刻启程,带着小朝安,以及皇后和皇上赏赐下的大批人手、农具,浩浩荡荡地前往京郊的皇家庄园。
对外宣称是“护国郡主”因宫中刺杀受到惊吓,需去庄园静养,实则是为了避开宫中眼线,专心试种那在御书房已被皇上赐名为“圣薯”的土豆。
长乐宫内,那株小小的土豆藤蔓,早已被御花园的能工巧匠们,连带着整个花盆,小心翼翼地移栽到了一个特制的暖箱中,一同送往了庄园。
庄园内,一切井然有序。萧澈亲自指挥着人手搭建暖棚,确保幼苗不受风寒。陆文卓则挽起袖子,亲自示范如何将土豆切块、拌上草木灰,再小心翼翼地播种到垄沟之中。在他们周围,金甲卫在田庄外围严密巡逻,而闻莺阁的几名密探则伪装成农户,混入其中,暗中护卫。
这番动静,自然也引来了庄园附近不少农户的围观。他们看着金甲卫守着一片新翻的土地,地里种下的却是他们闻所未闻的“野草藤蔓”,不由得在田埂上议论纷纷:“瑞王夫妇这是在种什么宝贝?怎么看着跟那地里的野草似的。”
“就是啊,看着就不能吃,还派这么多大兵守着,真是奇了怪了。”
陆文卓忙完一阵,擦了擦汗,从奶娘手中抱过女儿。小朝安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了那盆被当成宝贝的土豆藤蔓。
【咦?这就是亩产十倍的宝贝?绿油油的跟野草似的,一点都不亮晶晶~】
陆文卓听到这句吐槽,忍俊不禁,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
与此同时,东宫。
这里早已不复往日的尊贵,禁军将宫门层层锁死,大部分宫人都已被遣散,只剩下太子萧璟和沈云微二人,被一同软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中。
自那日金銮殿权衡之后,沈云微“假千金”的身份彻底暴露。开元帝虽看在太子的面上,未下旨赐死,却也褫夺了她太子妃的封号,将其贬为庶人,与太子一同禁足于东宫。
“土豆?亩产十倍?!”
太子萧璟从一个被收买的小太监手中拿到密报后,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刺耳的嗤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个贱人,是黔驴技穷了吗?竟敢用这种荒诞之言来蒙骗父皇!”
反倒是坐在一旁,同样被禁足、脸色苍白的沈云微,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殿下,不可大意。”沈云微的声音沙哑而怨毒,“那个陆文卓,绝非寻常女子。她能扳倒我,又能拿出“惊鸿”剑,如今还敢在朝堂之上,直指杨家的粮行……她绝不会无的放矢。”
“那你的意思是……”
“那个什么‘土豆’,若是假的,自然最好。”沈云微的声音冰冷,“可万一……万一它要是真的呢?”
太子萧璟的笑容僵住了。
如果那东西是真的,那杨家赖以生存的、对大盛国粮食命脉的掌控,将会被瞬间瓦解!
“不行!”太子萧璟猛地站起身,“绝不能让她种出来!”
“晚了。”沈云微冷冷地打断他,“父皇已经派了金甲卫去庄园驻守,你现在派人去毁了那些种子,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太子萧璟急得来回踱步。
“呵呵……”沈云微发出一声冷笑,眼中满是算计,“殿下,你忘了,对付百姓,有时候‘利刃’,可远不如‘流言’好用啊。”
她看向窗外,声音幽幽:“一个从海外来的、闻所未闻的东西,长在地下,见不得光……这么好的‘故事’,若是不好好编排一番,岂不可惜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我们就说,这‘圣薯’是海外邪物,长在地下专吸地气,吃多了会让人疯癫,甚至……断子绝孙!”
“还得是你,真阴险!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太子萧璟瞬间明白了她的毒计,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好!就这么办!”
他走到床榻边,从床底摸出一个暗藏的鸽哨,对着窗户的缝隙吹了一声短促的哨音。片刻后,一道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我这就传信给母妃,让她和杨家的人动手,务必要将这‘圣薯’的名声彻底搞臭!”
那黑影刚没入夜色,一旁的沈云微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殿下,传信时务必提醒母妃。这流言,要先从庄园附近的村镇传起,再慢慢扩散到京城。这样才更像是‘百姓口耳相传’,显得更可信,也更容易引百姓恐慌。”
太子萧璟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还是你心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