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的瞬间,后台的两位辅导员——沈阅和林霁,在监视器前击了个掌,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得逞的坏笑。
《trouble maker》一首在2013年风靡亚洲,以大胆、火辣、充满极致拉扯感而闻名的男女对唱舞曲。
台下的观众,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尖叫和口哨声!这音乐的风格,与刚才两首悲伤情歌的巨大反差,像一桶汽油浇在了本就燃烧的火焰上,瞬间形成了爆炸性的戏剧效果!
沈砚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当然知道是这首歌,排练室里,他们已经对着镜子跳了无数遍。可每一次,那都只是动作的演练,是一场技术性的、没有灵魂的模仿。
而现在,在听完她的《红豆》之后,在看清她眼中的决然和泪光之后,这不再是舞蹈。这是一场无法回避的、真刀真枪的对决。是一场在全校师生围观下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战争。
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那该死的、深入骨髓的情感障碍,又开始试图掌控他的四肢。他甚至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轻微麻木感。
……
江墨吟也被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惊得心跳漏了一拍。
但她毕竟是运动员出身,心理素质远超常人。短暂的紧张过后,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涌了上来。她知道,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两首歌的铺垫已经将气氛烘托到了极致,这场舞,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沈砚。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抗拒、挣扎和一丝无措的复杂表情。然而,当音乐的节拍落下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身体,他的肩膀,他的脚步,竟然下意识地跟上了节奏。
肌肉是有记忆的。情感也是。
她露出了一个极具侵略性、势在必得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挑衅,也带着一丝心疼。
沈砚,你完了。
既然你懂了,那就别再逃了。
前奏结束,性感的鼓点敲响,音乐正式进入主歌。
江墨吟动了。
她踩着精准的节拍,扭动腰肢,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带着一种猫科动物般的优雅和危险,向着那个还僵在原地的身影逼近。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撩拨头发的动作,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逗,像一条美丽的蛇,危险地缠向自己的猎物。
沈砚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定,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逃离。可他的身体却像提线木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自动抬手,配合着她的动作,做出了回应。这都是排练过无数次的动作,此刻却像是第一次做,每一个关节都带着生涩的僵硬。
当江墨吟的手指,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和她指甲上浅粉色的蔻丹,轻轻划过他的胸口,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时,沈砚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沐浴露和淡淡香水的好闻味道。那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滚烫情感,那火焰里有挑衅,有宣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那火焰,快要把他烧着了。
“trouble! trouble! trouble maker!”
音乐进入副歌,节奏变得更加强烈。
江墨吟的动作也愈发大胆。她贴着他,身体的曲线与他的身躯若即若离,每一次旋转,每一次下腰,每一次手指划过他的锁骨,都像是在他理智的悬崖边缘疯狂试探。
台下,观众已经彻底疯狂了!
“我靠!我瞎了!这是我免费能看的吗?!这舞也太欲了吧!”卫卓激动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死死抓住旁边顾彦泽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
“啊啊啊啊啊啊!”林晓玥更是抱着秦雅薇,兴奋得又叫又跳,“太野了!太会了!江墨吟也太会了!她这是在捕食!她看沈砚的眼神,简直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沈砚那座冰山快要融化了!”
柯鸿哲眼中满是前所未有的兴奋:“这支舞的编排,通过不断变化的身体接触距离和强烈的眼神交流,将叙事张力推向了极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才艺表演,这是一场在公共领域内进行的、充满荷尔蒙的权力博弈和情感宣告。”
沈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完全是被江墨吟带着在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动作都来自于肌肉的记忆。他像一个迷航的水手,被卷入了江墨吟这个美丽而致命的漩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衬衫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他想后退,想挣脱,可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不准逃。
舞蹈中段,有一个他需要主动的动作——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完成一个带有控制意味的旋转。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他看到了江墨吟眼中的一丝挑衅。那眼神仿佛在说:沈砚,你敢吗?你难道就打算一直这么被动下去吗?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防备、自卑和退缩,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伸出手,精准而用力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那份温热柔软的触感,通过掌心,像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他将她拉向自己,让她在旋转后,结结实实地撞进自己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一刻,变成了负数。
江墨吟在他怀里,因为惯性而微微喘息着,她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得逞的、妖冶的笑容。
沈砚的心脏,彻底失控。
他不再是被动回应,他开始主动配合。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闪躲和抗拒,变得深沉而充满侵略性。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终于爆发的困兽的反击。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他不想再输第二次。
舞台上的气场,瞬间逆转。
原本是江墨吟主导的追逐与捕食,变成了两人之间势均力敌的拉扯和共舞。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对视,都充满了强大的电流。那已经不是在跳舞,而是在用身体进行一场激烈的情感交锋。
一个眼神的交错,一次腰身的缠绕,一次指尖的触碰。
是挑逗,是试探,是退缩,也是追逐。
台下的观众早已看得如痴如醉,他们看不懂这两人之间复杂的过去和此刻内心的挣扎,他们只看到了舞台上那对光芒万丈的男女,看到了他们之间那份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极致的化学反应。
最后的音乐落下,两人定格在结束的动作。
沈砚单手揽着江墨吟的腰,将她完全圈在自己怀里。两人额头相抵,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温热的呼吸。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一滴,两滴,滴落在她白皙的锁骨上,让她微微一颤。
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他在她震惊迷乱的眼中看到了陌生的自己——强势,充满欲望。而她,也从他深邃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没有退缩,没有闪躲。
只有沉沦。
直到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声将他们淹没,才终于将两人从这漫长的、几乎凝固了时间的对视中惊醒。
他们像触电一样迅速分开。
沈砚的脸颊和耳根,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不敢再看江墨吟一眼,只是下意识地拉着她的手,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将她带离了这个让他彻底失控的舞台。
后台,在两位辅导员欣慰又暧昧的笑容和周围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他们穿过所有人群,一言不发。
直到一个无人的拐角,沈砚才猛地停下脚步,松开了那只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汗湿的手。
两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谁也没有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刚才在舞台上更加危险和暧昧的气息,混杂着独唱的悲伤,共舞的炽热,还有两颗再也无法隐藏的、剧烈的心跳。
沈砚终于抬起头,他看着她,他深邃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愧疚,心疼,挣扎,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命般的温柔。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道歉?解释?质问?在刚才那场舞之后,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江墨吟,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追问,没有催促。她眼角的泪痕早已干涸,只剩下一双清亮而坚定的眼睛。她知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有些城墙,一旦有了裂缝,就再也无法复原。
她知道,今晚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