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自沈砚回到学校,转眼就到了一月下旬。
腊月的澜湾市,寒风吹的街边枯枝响个不停。教室里暖气很足,窗户玻璃上蒙了一层白雾。沈砚坐在后排,手指无意识的在窗户上乱画。前排,江墨吟正低头专注的做数学题,时不时皱着眉咬笔杆。
期末考试刚结束,寒假正式开始前的最后几天,校园里是一种放松又期待的氛围。
“这道题……”江墨吟转过身来,将练习册推到沈砚面前,“能再给我讲一遍吗?我还是不太明白。”
这已经是最近的常态了。自从成了前后桌,江墨吟找沈砚问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沈砚觉得有些意外,这辈子的江墨吟,对文化课的态度竟然这么认真。
“这里要先用公式变形……”沈砚拿起笔,尽量简洁的讲解。过程中他没看江墨吟的眼睛,声音没什么起伏。
讲解完毕,江墨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谢啦。”她像往常一样,从笔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在沈砚桌上,“这是谢礼。”
沈砚的抽屉里已经攒了不少这种零食,他没吃过,也没扔。
“老沈,你这桃花运可以啊。”午休时,吕铮挤眉弄眼的指着那堆零食,“江墨吟同学天天给你送吃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沈砚面无表情的将零食扫进抽屉:“她只是问题多而已。”
郑宏毅推推眼镜,一脸我都懂的表情:“从行为心理学角度分析,频繁求助往往是产生好感的第一步……”
“你们想多了。”沈砚打断他们,语气很冷淡,三个人便识趣的换了话题。
放学后,沈砚一个人走向公交站。风很冷,他裹紧了外套,忽然想起上辈子偶然听江墨吟唱过歌。那是在一次聚会后的KtV,她被朋友起哄唱了首老歌,声音很清澈。当时沈砚坐在角落里,心里莫名一动,但很快就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手机震动打断了沈砚的回忆。他打开一看,是江墨吟发来的企鹅消息:
“今天讲的题我回去又做了一遍,终于完全弄懂了!谢谢你[笑脸]”
沈砚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简略回复:“不客气。”
很快,又一条消息跳出来:“寒假你有什么计划吗?要准备艺考了吧?”
这种放学后的聊天也渐渐成了习惯。江墨吟好像很会找话题,从学习聊到生活上的小事,总能自然的打开话匣子。沈砚大多回的很短,但她好像一点也不介意。
“嗯,要准备。”沈砚回复道。
“加油!你一定能考好的[加油]”
看着那个可爱的表情符号,沈砚心里很矛盾。他有点享受这种聊天,但又觉得不该这样。每一次回复消息,他都在违背自己定下的不干预原则。
几天后,寒假正式开始了。沈砚把自己关在家里准备艺考,但心思却不太静得下来。父母照常上班,大房子里经常只有他一个人。他跟牛牧宸的联系也从讨论备考,变成了约着打游戏。《勇闯地下城》和《峡谷联盟》的键盘声和游戏音效,成了他打发时间的方式。
一个冷飕飕的下午,澜湾市意外下起了小雪。沈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想起了上辈子和江墨吟最后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是江墨吟二十六岁那年的冬天,澜湾市下了场大雪。那时候,他刚听说她要结婚了。两人在街角碰见,在下着雪的街上并排走了一段路。他们没拥抱,也没表白,只有一句克制的祝福。他一直记得,雪花落在她头发上,她抬头看雪时,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有些话那天没说出口,就再也没机会了。
手机的提示音将沈砚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是牛牧宸发来的消息:
“上线?打两把?”
沈砚看了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回复:“好。”
游戏的世界很简单,能让他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可就算在游戏里,他脑子里还是会时不时冒出那个扎马尾的影子。
春节前夕,澜湾市的年味越来越浓。街道两旁挂起了红灯笼,商场里循环放着喜庆的音乐。沈砚一家去了外公林维谦家吃团圆饭。舅舅一家也从燕北回来了,舅舅林书翰他给沈砚包了个大红包,还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考,给咱们家争光!”
春晚的背景音充满了整个客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气氛温馨和睦。
除夕夜,零点钟声敲响时,沈砚的手机再次震动。是江墨吟发来的祝福:
“新年快乐!祝你来年艺考顺利,心想事成![烟花][烟花]”
沈砚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回了一句:“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他几乎能想到江墨吟看到回复时开心的样子。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他心里有点暖,又有点慌。
大年初三清晨,天还没亮,沈砚就拖着行李箱出了门。艺考即将开始,他今天要前往齐川市参加第一场考试。
火车站里人山人海,年节的气氛还没完全散去。沈砚在候车厅找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牛牧宸。
“这儿呢!”牛牧宸挥手示意,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终于要开始了!紧张吗?”
沈砚摇摇头:“还好。”
“我可是紧张死了。”牛牧宸搓着手,“听说今年竞争特别激烈。”
两人聊着备考情况和考试安排,广播提示开始检票进站。随着人流走向站台,沈砚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拥挤的候车厅。
某一瞬间,他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的身材,扎着马尾,穿着红色羽绒服……但定睛一看,却又不是她。
“看什么呢?”牛牧宸好奇的问。
“没什么。”沈砚收回目光,“错觉而已。”
列车缓缓启动,澜湾市的景色向后退去。沈砚望着窗外,不知道这次艺考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顺利,也不知道他和江墨吟以后会怎么样。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江墨吟正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