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实验室的仓库里，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铅。
吴飞、李凯、孙晓静等十名学生，加上一个旁听的王建博士，全都面色凝重地看着林默。
刚才发生在走廊上的那场摊牌，苏晚晴已经通过内部频道，用最简洁的语言向他们做了通报。
一个代号“画皮”的恐怖杀手，目标是他们的老师，而且就潜伏在他们身边，甚至还和他们一起上课、吃饭。
这个消息，对于这些刚刚才从象牙塔里探出头、见识到世界残酷一面的学生们来说，冲击力不亚于一场十二级地震。
“林……林老师……”吴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cs的颤抖，“那……那个姜离，他……”
“他就是‘画皮’。”林默平静地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咕咚。”
好几个人同时咽了一口唾沫。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报警吗？”周涛紧张地问道。
“没用的。”苏晚晴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已经换回了一身干练的黑色作战服，眼神冷冽，“他不是普通的罪犯，警察对付不了他。而且，他现在已经消失了，我们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那他会不会……会不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生带着哭腔说道。
恐惧，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我……我想退出。”
一个平时最沉默寡言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低着头，声音很小，但异常清晰。
“我……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只想好好学技术，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我不想……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他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其他人心中的怯懦。
“我也想退出……”
“林老师，对不起……”
“我们只是普通学生，我们不是战士……”
一个接一个，除了李凯和孙晓静还在犹豫，吴飞、周涛等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恐惧。
他们崇拜林默，感激林默，但当死亡的威胁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王建博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能理解这些孩子，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连国家最顶尖的特工都感到棘手的敌人。
苏晚晴的眉头紧紧锁起，她没想到，这个刚刚才凝聚起来的团队，会因为一个敌人的出现，如此轻易地就濒临崩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默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失望。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站起来的学生，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他说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实验室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
他的平静，反而让那些准备离开的学生们愣住了，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他们预想过林默会失望，会愤怒，甚至会痛骂他们是懦夫，但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就同意了。
“怎么？不走吗？”林默问道。
没有人动。
“林老师……”吴飞的眼圈红了，“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们只是……害怕……”
“害怕是正常的。”林默说道，“我也害怕。”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我害怕我保护不了你们，害怕因为我的决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林默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所以，离开，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话锋一...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能躲到哪里去？”
“‘画皮’的目标是我。但你们，是‘天工’的学生，是‘利剑’小组的成员。在敌人眼里，你们和我早已被捆绑在了一起。你们以为退出了，就能置身事外吗？”
“不，你们只会从一个被保护的目标，变成一个更容易被攻击的、用来威胁我的软肋。”
林默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所有人都浇醒了。
是啊，他们早已被打上了“天工团队”的烙印，这个烙印，不是说擦掉就能擦掉的。
“这个世界，不是你不想玩，就可以不玩的。”林默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当麻烦找上你的时候，逃避，是最没用的选择。”
“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比麻烦更强，强到足以把它彻底碾碎！”
仓库里一片死寂。
学生们脸上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羞愧，有不甘，还有一丝被重新点燃的火焰。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凯扶了扶眼镜，第一个开口问道。
“很简单。”林默转身，走到那台他们奋斗了两天、却依旧没能完全掌握的手动打磨机前。
“忘了那个叫姜离的杀手，也忘了那个叫‘画皮’的魔鬼。”
“从现在起，你们唯一的敌人，就是你们自己。是你们的恐惧，是你们的懦弱，是你们的不自信。”
他指着那台冰冷的机器。
“今天，你们的考试只有一个。”
“不是打磨，也不是编程。”
“是‘信任’。”
他从工作台上拿起一叠图纸，那是“利剑一号”那台“钢铁巨兽”的升级改造方案。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图纸撕成了十几份，然后随意地打乱。
“这些是‘利剑一号’的升级图纸，但它们是不完整的，甚至是错误的。”
“我要你们，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它升级完成。”
“吴飞，”他看向吴飞，“这份是动力系统的线路图，但上面少了一半的接口标注。你需要自己判断，并且，你需要完全相信李凯给你的供电算法是正确的，哪怕它和你学过的所有知识都相悖。”
“李凯，”他看向李凯，“这份是控制系统的核心代码，但它基于一个不存在的硬件模型。你需要根据孙晓静给你的传感器反馈数据，来实时修正你的算法，哪怕那些数据看起来荒谬无比。”
“孙晓静，周涛，你们也是一样。”
“你们每个人手里的，都是一块拼图。但你们谁也看不到完整的图像。”
“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相信你的队友。相信他给你的每一个数据，相信他做的每一个决定。把你的后背，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这场考试，没有标准答案。你们的‘信任’，就是唯一的答案。”
林默说完，便退到了一旁，抱起双臂，不再言语。
学生们看着手中那些残缺不全、甚至自相矛盾的图纸，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
这比让他们去跟“画皮”拼命还要难。
工程师的严谨，让他们很难去相信一个未经自己验证的数据。
“这……这怎么可能做到？”吴飞拿着图纸，喃喃自语。
“是啊，万一他算错了，我这边一通电，整个系统不就烧了？”
“我的数据要是错了，你们的活也全白干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
团队再一次陷入了争吵和互相指责的边缘。
实验室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了。
“你们这群笨蛋，是猪吗！”
所有人惊愕地回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一直缩在角落里，假装自己是蘑菇的王富贵。
他涨红了脸，指着吴飞和李凯，破口大骂：
“默哥让你们相信队友，你们在这里吵个屁啊！”
“默哥什么时候错过？他让你们在豆腐上雕花，你们做到了！他让你们用废铁造航母零件，你们也做到了！”
“现在，他只是让你们相信一下身边一起睡了好几个月的兄弟，你们就做不到了？”
“默-哥-相-信-你-们-啊！白痴！他要是不相信你们，他自己上手不就行了？用得着在这里看你们像一群傻逼一样吵架吗？”
“你们连默哥一半的信任都回报不了，还他妈有脸说是他的学生？”
王富贵一番粗鄙但直击灵魂的痛骂，让整个仓库，瞬间鸦雀无声。
吴飞、李凯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张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