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知道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大人,虽然已经远征在外。
但他的意志,他的规矩,却通过他留下的那两位风华绝代的女主人,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
行辕,政事堂内。
气氛却不像外面那般和谐。
反而带着几分无形的紧张。
一场关于“江南秋税”的最高级别的讨论,正在苏婉清与赵明月之间展开。
“明月妹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苏婉清,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那张总是温婉如水的俏脸上,此刻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持。
她的面前,没有地图,没有沙盘。
只有一叠用算筹与精密的表格,计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财政预算。
“江南刚刚经历战火,民心,如同大病初愈的病人,百废待兴。”
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字字清晰。
“此刻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非猛药虎狼。”
“我计算过,我们从北地,和这次清算门阀所得的储备,足以支撑我们,未来至少八个月的全部开销。”
“所以,我主张,今年的秋税当以轻徭薄赋为主。先让百姓吃饱穿暖,让百业恢复生机。如此,根基方稳。”
她代表的是最务实,也是最稳妥的治国之道。
然而。
赵明月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一袭素雅的宫装,虽然未施粉黛,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雍容的帝王之气,却让她在这间充满了数字与账本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婉清姐姐,”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你的仁心,我敬佩。”
“但,对毒蛇的仁慈,便是对农夫的残忍。”
她缓缓起身,走到那巨大的江南地图前,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闪烁着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深邃光芒。
“江南士族,在此地盘根错节,已有百年!他们的根早已深深地扎进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血肉里!”
“今日,我们看似砍掉了他们最大的几根枝干。但,只要他们的根还在,只需,一场春雨,他们,便会,再次,疯狂地,生长出来!”
“一味的怀柔,只会,让他们心存侥幸,以为我们,外强中干!”
她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之上,那几个,代表着,丝绸、茶叶、瓷器等,核心产业的区域!
“所以,我提议!”
“在‘轻徭’的基础上,必须,针对这些,被他们,垄断了百年的奢侈品行业,开征,三倍于寻常行业的——”
“‘特别商税’!”
“此税,名为‘惩戒’!”
“更要,将这笔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它,来兴修水利,开办学堂,将利益,直接,分配给,那些,最底层的百姓!”
“此策,名为‘以税为刀,重塑阶层!’”
“我要的,不是,简单的修剪枝叶。”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燃烧着,一簇,名为“野心”的,熊熊火焰!
“我要的,是,换土!是,刨根!!!”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税收政策了。
这,是一场,不见血的,彻彻底底的……
阶级革命!
一时间,整个政事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t静。
苏婉清,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胸中,藏着,万里江山,千秋霸业的,前朝公主。
她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
可怕!
但,她,并非,迂腐之人。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她,闭上眼,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用她那,堪比,最精密算盘的头脑,飞速地,推演着,赵明月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所可能带来的,种种后果……
许久。
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温婉似水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棋逢对手般的,欣赏与……
叹服。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她,走到了赵明月的身边。
“你的战略,是这间屋子的,顶梁框架。”
她,又走回自己的桌案前,拿起了那份,写满了,密密麻麻数字的财政预算。
“而我的精算,则是,砌起这间屋子的,每一块,砖石。”
她抬起头,看着赵明月,那张,同样,带着几分讶异的绝美脸庞,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自信与气度的,主母微笑。
“我们,一起,来建,这座,名为‘新江南’的……”
“房子。”
这一刻。
两位,同样出色,同样骄傲的绝代佳人,终于,达成了,真正的,珠联璧合。
就在此时!
“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地网司信使,手捧着一个,用火漆,严密密封的竹筒,冲了进来!
“主公,八百里加急……家书!!”
苏婉清与赵明月的心,在这一瞬间,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苏婉清,用那双,微微颤抖的柔荑,接过了那个,还带着,远方风霜气息的竹筒。
信,是顾尘,亲笔所写。
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瞬间,便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担忧与思念。
信中,顾尘,详细地,告知了,先遣队的近况,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沼泽艰险,已安然度过”,隐去了,其中,所有的,九死一生。
而在信的末尾,他写道:
“江南之事,全权,托付于,婉清与明月。”
“有卿二人,坐镇后方,我可,安心征战在外。”
“勿念。”
寥寥数语,却,重如泰山!
那里面,充满了,一个丈夫,对自己妻子,毫无保留的依赖。
也充满了,一位君主,对自己,左膀右臂的,绝对信任!
苏婉清,看着信,眼眶,瞬间,便湿润了。
之前,所有的,不眠不休的劳累,所有的,殚精竭虑的压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甜蜜的,也是,最强大的动力!
苏婉清将信递给了身旁的赵明月。
赵明月,看完,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也露出了一抹,会心的温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