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七天以来,这是第一个没有噩梦纠缠、没有政务压心、能让我沉入黑甜乡的夜晚。或许是因为父皇的毒解了,或许是因为爹回来了,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咋咋呼呼的洛水姨带来的、全然不同的生气。

我蜷缩在熟悉的龙床上,枕畔放着那条名为“小红”的血玉蜈蚣(它被师洛水放在一个透气的小玉盒里,安静得像块石头),呼吸均匀绵长,眉宇间连日紧绷的褶皱终于舒展开来。

宫灯早已熄灭,唯有窗棂透进一点清冷的月光。万籁俱寂。

但我知道,这座皇城,这片江山,在今夜,注定有许多地方,许多人,是无法安眠的。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丞相府门前的石狮在黯淡的灯笼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两辆没有任何家徽标识、却极为宽大沉重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相府侧门。车帘掀开,王崇义与崔明瑜先后下车,两人皆是面色凝重,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已是心力交瘁。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惶恐与急切。

王崇义挥了挥手,随从们立刻从马车上抬下一口口用黑布蒙着的沉重木箱,动作迅捷而沉默,迅速从侧门抬入相府。箱中之物,分量不轻——既有成箱的金银珠玉,也有名家字画、古玩珍奇,甚至还有几箱据说是王家商队从海外带回的稀罕物件。这是王崔两家能拿出的、最具诚意的“敲门砖”,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书房内,老丞相龚擎并未安寝。他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的并非公文,而是白日里女帝派人送来的那些关于四大世家的卷宗副本。烛火跳跃,将他沟壑纵横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管家悄声进来禀报:“相爷,王崇义与崔明瑜已在侧厅等候,带来了……不少东西,已从侧门抬入。”

老丞相闭了闭眼,手指在冰冷的卷宗封皮上缓缓摩挲。见,还是不见?

见,意味着他正式介入了陛下与四大世家的这场生死博弈,站到了前台。不见,或许能暂时避嫌,但王家崔家狗急跳墙之下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且陛下将“刀”递给他,未尝没有让他出面周旋、掌控局面的意思。

他想起陛下那双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眼眸,想起那环环相扣的盐政、土地、新军之策,想起那几大箱足以让任何世家万劫不复的“罪证”……这盘棋,陛下是执棋者,也是规则的制定者。而自己,已被陛下赋予了“裁判”或“执行官”的角色。

避,是避不开的。

“让他们……再等一个时辰。”老丞相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个时辰,是煎熬,也是姿态。既是晾一晾这两位平日眼高于顶的家主,让他们更清晰地体会如今处境之危,也是给老丞相自己最后的权衡时间。

一个时辰后,相府客厅的灯火重新明亮起来。王崇义和崔明瑜被引了进来,两人皆是一身素衣,却掩不住一身的疲惫与惊惶。见到端坐主位、神色平淡的老丞相,两人连忙深深施礼。

“深夜打扰相爷清静,实乃情非得已,万望相爷恕罪!”王崇义声音干涩,率先开口。

“我等,实在是走投无路,特来恳请相爷,指点一条明路!”崔明瑜也连忙跟上,语气更加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老丞相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落座,命人上茶。他并未立刻接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啜饮着,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将他们脸上的每一丝焦虑、恐惧、期盼都收入眼底。

客厅里一时寂静,只有茶水注入杯中的细微声响,更显得压抑无比。

王崇义和崔明瑜如坐针毡,准备好的说辞在喉头滚了几滚,却见老丞相始终不语,心中更是冰凉。最终,王崇义咬牙,再次起身,深深一揖:“相爷,犬子无知,崔家侄女轻狂,犯下滔天大错,冲撞天威。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宽宥。只求……只求相爷看在同为世家一脉的份上,指点一二,如何才能……才能保全家族一线生机?无论需要付出何等代价,草民……绝无怨言!”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崔明瑜也连忙起身附和,赌咒发誓愿意倾尽家财,只求消弭陛下怒火。

老丞相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感:“王举人,崔老爷,坐下说话。”

待两人重新忐忑坐下,老丞相才缓缓道:“指点迷津?老夫又能指点什么呢?陛下的心思,如同天威,深不可测。你们送来的那些‘心意’,老夫未曾拒收,是知道二位此刻心绪,不欲在细枝末节上再多纠缠。”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但你们可知,陛下让老夫转交给二位的,是什么?”

王崇义和崔明瑜一愣,不明所以。

老丞相不再多言,对侍立一旁的管家示意。管家会意,转身出去,片刻后,几名健仆抬着两口白日里送来的樟木箱子,放在了客厅中央。

“打开看看吧。”老丞相语气平淡。

王崇义与崔明瑜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们走到箱子前,颤抖着手,掀开了箱盖。

熟悉的卷宗气息扑面而来。当王崇义看清最上面一卷的标题时,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那薄薄的纸页。崔明瑜也差不多,他拿起另一卷,只扫了几行,便觉得眼前发黑,手脚冰凉。

两人发疯似的翻看着箱中的卷宗——田产隐匿、盐铁私贩、勾结官员、巧取豪夺、后宅阴私、子弟恶行……桩桩件件,时间、地点、人物、证据指向……详实得令人窒息!有些甚至是他们自己都快遗忘的陈年旧事!

这哪里是卷宗?这是悬在他们头顶、随时可以落下的铡刀!是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家族倾覆的催命符!

“这……这……陛下……陛下是如何……” 王崇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陛下如何得知,不重要。”老丞相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现实感,“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此刻在陛下手中,也……在老夫手中。”

“噗通”、“噗通”两声,王崇义和崔明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最后一丝侥幸,也在这满箱的“罪证”面前,灰飞烟灭。

老丞相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沉重而清晰:

“王举人,崔老爷,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明白吗?陛下此次,并非仅仅针对王家、崔家,也并非只为一两个跋扈子弟。盐政、土地、乃至这些……”他指了指那两口箱子,“都是陛下棋盘上的子。她要的,是这大雍江山,真正姓北堂,真正令出一门,而非与世家共治,甚至受世家掣肘!”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与坦诚:“同为世家,老夫的龚家,虽不及你们四家树大根深,但也算累世官宦。面对陛下此番‘来势汹汹’,老夫思虑再三,唯有四字——低头,明哲保身。”

“低头……明哲保身……”王崇义喃喃重复,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焦距,却是更深的绝望。

“相爷的意思是……陛下要的,不止是惩戒,是要我们……彻底交出权柄,献出根基?”崔明瑜声音嘶哑地问。

“是削藩,是纳土,是认罪,是赎买。”老丞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两人心上,“交出非法所得田产、商路,补足历年亏欠税赋,严惩触法子弟,约束族中众人,从此安分守己,做陛下治下的顺民富户,而非割据一方的门阀。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王崇义和崔明瑜瘫在地上,浑身冰冷。这何止是大出血?这是要剜心剔骨,自断经脉!交出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和根基,从此仰人鼻息……

“相爷!”王崇义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重重磕下头去,“求相爷明示!该如何做?如何才能让陛下……看到我等的‘诚意’?如何才能……保住家族传承不灭?我王家……愿唯相爷马首是瞻!求相爷……指点一条活路啊!”

崔明瑜也连忙磕头哀求。

老丞相看着昔日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隐隐自矜的两位家主,此刻卑微至此,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重新坐回主位,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既然二位信得过老夫,那老夫便斗胆,为二位,也为这岌岌可危的世家局面,指一条路……”

夜,还很长。丞相府的灯光,注定要亮到天明了。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沉实安稳。没有梦到朝堂上刀光剑影的争执,没有梦到边境线上不怀好意的使团,也没有梦到父皇苍白如纸、气息奄奄的脸。仿佛所有的重压、恐惧和疲惫,都被昨夜那场嚎啕大哭和随之而来的温暖怀抱稀释、驱散了。

天刚蒙蒙亮,我便自然醒来,神清气爽。没有惊动任何人,我轻手轻脚地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去往父皇的寝殿。

殿内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但昨日那令人心悸的腥甜气息已然无踪。北堂少彦依旧沉睡,但脸色不再是骇人的死灰,而是恢复了些许属于活人的、淡淡的血色。浅殇正用温热的布巾为他擦拭额头,见我进来,微微颔首。

“浅殇,我父皇他……”

“陛下放心,”浅殇的声音虽轻,却带着笃定,“太上皇体内剧毒已清,脉象平稳,只是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脏腑也需要时间恢复。这般昏睡,是身体自我修复的本能,多睡几日,反而是好事。”她指了指父皇胸口原本被毒血浸染、颜色乌黑的位置,如今那一片肌肤虽仍有伤痕,但渗出的血迹已是正常的鲜红。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那块最沉重的巨石,终于稳稳落地。只要父皇活着,慢慢养着,总会好起来的。

回到自己的寝殿用早膳时,我却发现餐桌上少了一个最活跃的身影。

“沧月,洛水姨呢?”我环顾四周,疑惑地问。以师洛水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按理说该是第一个跳出来嚷嚷饿的。

沧月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又好笑的表情,低声回禀:“大小姐,那位洛水姑娘……昨晚半夜,摸到奴婢和丹青她们的房间去了。”

“半夜?摸去你们房间?”我挑了挑眉。

“是,”沧月点头,“她把我们几个都摇醒了,点着灯,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问关于‘药人’的一切——特征、弱点、可能的控制方式、药王谷可能的位置……问得极其详尽,连一些我们只是听明月提过一嘴的细节都不放过。看那架势,恨不得把药人拆开来研究一遍。”

我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然后呢?”

“然后问完,天还没亮,她就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袱,去马厩牵了匹最快的马,直接出城了。”沧月顿了顿,补充道,“方才隐龙卫传来消息确认,洛水姑娘确实是天未亮时出的城门,一人一马,轻装简从,看那方向……是奔着容城去的。”

容城……药人之祸最烈的地方,也是明月他们正在苦战之地。师洛水昨日席间豪言要“踏平药王谷”,看来并非一时戏言,她是真的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并且雷厉风行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是为了兑现对我的承诺,为了救出陆染溪,还是……也有想在我爹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或许兼而有之吧。这位落花神女的行事风格,总是如此直接而炽烈。

我正想着,殿外传来通报,季泽安来了。

他走进来,脚步似乎比平日急促一些,眼神也不像往常那般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他先是例行公事般问了问父皇的情况,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朝堂闲话,然后……话锋就开始极其生硬地拐弯了。

“那个……嫣儿啊,”季泽安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移,就是不看我,“最近边市……尤其是草原那边,对咱们新出的雪花盐,反响好像很热烈啊。鞑靼、瓦剌的几个大部落,都派了商队来接触,想大量采购。”

“嗯,这是好事。”我点点头,不动声色。

“是啊,好事。”季泽安搓了搓手,“就是……这第一批大规模外销,得找个可靠的人去谈,去押运。路途遥远,草原上又不太平,既要懂行情,又得有足够的分量和手腕镇住场面……”他说着,眼神终于飘了过来,带着点试探,“你看……爹最近正好也没什么事,庄子里生意都上了正轨。要不……爹亲自跑一趟?带上一万斤……不,首批先带五千斤也行,去探探路?”

我忍住嘴角的笑意,故意蹙眉思考:“爹,您刚回来,一路奔波辛苦,草原风沙又大,这事让商队管事去办不就行了?何必亲自劳顿?”

“那不行!”季泽安声音微微拔高,又立刻意识到失态,连忙压低,“那些管事,分量不够!跟草原上的头人谈生意,得是能做主的人去!再说,爹这不也是想为朝廷、为你分忧嘛!把盐卖出好价钱,充实国库,也是大功一件!”他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越来越飘,耳根似乎也有些发红。

我看着他那副明明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走,却又拼命找理由掩饰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爹,”我放下筷子,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您是想去草原卖盐呢,还是……想去追洛水姨啊?”

季泽安老脸瞬间涨红,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的孩子,手足无措:“你……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我这是正经国事!商业拓展!”

“是是是,正经国事。”我连连点头,眼中笑意更浓,“那您就去吧。一万斤雪花盐,我让惊鸿立刻给您备好最优等的,再派一队精锐护卫随行。路线嘛……好像去容城那边,也有通往草原的商道?您正好可以‘顺路’去看看容城那边瘟疫和药人控制得怎么样了,也算是体察民情嘛。”

我每说一句,季泽安的脸就更红一分,听到“容城”和“顺路”时,他几乎是跳了起来:“谁……谁要顺路去容城!我是直接去北边!北边!”

“好好好,北边北边。”我从善如流,不再逗他,“那爹您快去准备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季泽安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走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半步,背影显得颇为狼狈。

看着他仓惶离去的方向,我捂着嘴,终于放声轻笑出来,笑声清脆,在晨光初照的宫殿里回荡。

丹青和沧月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大小姐,我看季老爷啊,心里明明在意得很,偏偏嘴硬。”丹青笑道。

“就是,那找借口的模样,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沧月也摇头。

我笑着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略带感慨的情绪。

我爹他……应该是喜欢洛水姨的吧。

只是他习惯了内敛,习惯了背负,习惯了将情感深藏,不善于表达,或许也囿于对我生母的那份旧情与责任,才一直逃避。而师洛水那般炽热直接、不计后果的追求,像一团野火,烧得他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但昨夜我崩溃时,他拍着我背的温柔;今早他听闻师洛水离去后,那掩不住的焦急和蹩脚的借口……都泄露了他心底最真实的在意。

也好。

父皇的毒解了,压在头顶的阴云散开了一道缝隙。朝堂的棋局正在按部就班地推进。而在这冰冷的权力旋涡之外,能看到父亲露出这般鲜活甚至有些笨拙的情态,能看到一段截然不同的情感在悄然生长,于我而言,也是一种难得的慰藉。

就让爹去追吧。

去草原,或是去容城。

去面对他或许自己都还未完全看清的心意。

而我,也该换回那身沉重的龙袍,去面对我的朝堂,我的江山,和那些注定无法安眠的对手们了。

晨光,彻底照亮了皇宫的琉璃瓦,新的一天,开始了。

金銮殿上,香炉袅袅,庄严肃穆。刘公公立于御阶之下,拖长了尖细的嗓音,例行公事般地高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刑部尚书邢无邪率先出列,他面色冷峻,如同他掌管的刑狱一般不带温度:“陛下,不知琅琊王氏与清河崔氏涉案子弟,陛下欲作何处置?大理寺与刑部,已接到数份为其求情的联名保书。” 他刻意隐去了求情者的姓名,但意思已然明了。

我慵懒地靠在那张宽大冰冷的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关着。朕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置。至于优待……” 我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就不必了。按律,大不敬、当街纵马伤人未遂,该当何罪,就按何罪待之。天牢不是客栈,更不是他们炫富斗狠的后花园。”

“臣,遵旨。”邢无邪躬身退回,脸上并无波澜,似乎早有所料。

“田恩瀚。”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光投向下方。

兵部侍郎田恩瀚连忙出列,躬身道:“臣在。”

“这几日,新颁的征兵令,推行得如何了?” 我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今日的天气。

田恩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色,但还是如实禀报:“回陛下,新令颁布后,民间百姓,尤其是寒门子弟与农户,响应极为踊跃,各地报名点人满为患。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只是世家大族、豪商富户之中,阻碍甚多。”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并不意外。手指下意识地转动起腕上那串慕白派人送来的、据说有凝神静气之效的紫檀佛珠。冰凉圆润的珠子滑过指尖,我心中却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最近,似乎见血与算计的事情,有点太多了。

田恩瀚见我没有打断,继续硬着头皮道:“那些富家子弟,一来平日养尊处优,疏于锻炼,体能测试大多难以达标。二来……骄纵成性,不服管束,对普通出身的征兵官多有不敬。更有甚者……”他声音压低,带着愤慨,“竟妄图以重金贿赂征兵官员,企图找人顶替,或是以银钱直接抵免兵役!”

果然。

我嘴角勾起一丝鄙夷的轻笑,这笑容很淡,却让下方不少官员心头一凛。这些膏粱子弟,平日里仗着家世横行无忌,如今触及自身利益,便原形毕露。他们以为,这世间的规则,永远可以用金银来扭曲吗?

“卫森。” 我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在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手指也停止了转动佛珠。

忠勇侯世子卫森如同鬼魅般阴影中闪出,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臣在。”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铁血煞气,让周遭文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最近隐龙卫事务不多,你也闲着。”我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缓缓说道,“这些‘金贵’的公子哥,既然报名了,就不好辜负他们一番‘热情’。从今日起,所有通过初选(或动用手段‘通过’)的世家富户子弟,单独编成一营,名为‘磨砺营’。交由你全权负责训练。”

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住卫森:“朕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其余如何操练、如何管教,朕一概不问,由你便宜行事。”

活着。

这两个字,从帝王口中轻飘飘地说出,却重若千钧。殿中许多老臣已经变了脸色。他们太清楚“活着”在隐龙卫手里意味着什么了。那恐怕是比死更难受的“活法”。只希望这些细皮嫩肉的纨绔们,能抗住那些从血火地狱里爬出来的隐龙卫的“特别关照”。

“臣,领旨!”卫森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接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任务,但那双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野兽般的兴奋光芒。

我重新靠回椅背,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忽然发现人群中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莫子琪。

这时,一名站在户部队列中、面生的官员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臣,户部侍郎沈佳文,叩见陛下。”

刘公公适时地微微俯身,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提醒:“陛下,莫大人已奉旨离京,前往各地暗查田亩丈量事宜。户部眼下暂由这位沈佳文沈大人代为主事。此人是莫大人离京前极力举荐的,言其精于算学,为人谨细,目前尚在……考核期。”

我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这位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清瘦、眼神却颇为清亮的沈佳文身上。

“沈爱卿,”我换了个稍显温和些的语气,“既是莫子琪举荐你暂理户部,那便与朕说说,红薯与白叠的推广,眼下进展如何?”

沈佳文显然有些紧张,但口齿却十分清晰:“臣遵旨。回陛下,新令颁布后,成效显着。京都周边三府十二县,已有过半百姓至官府登记,申请领取红薯良种。其余百姓,亦多在观望打听,料想秋播之前,人数还会大增。此外,由彼岸姑娘主持,已将查抄楚逆及相关叛军名下田产,共计约八千余亩,全部先行试种了白叠。曲江一带,受季老爷……季庄主影响,亦有近半田庄地主,主动要求改种红薯或白叠,目前长势良好。”

“嗯,做得不错。”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莫子琪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不过陛下……”沈佳文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有话但说无妨。”

“是。农务司的司农司大人,前日托人从南方送回了几种他新觅得的粮种,言其耐旱高产,或可试种推广。然莫大人不在,此事关乎农桑国本,下官……不敢擅专,特此禀报,请陛下圣裁。” 沈佳文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简短的文书。

司农?

这个名字让我微微一顿。的确有段时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原以为他是在务农司按部就班,没想到是外出寻找新粮种去了。是为了那丰厚的“献种”赏赐?还是真心为了百姓增产?此人……动机恐怕不纯,需要让暗阁查一查了。

“新粮种?” 我来了些兴趣,“可有实物呈上?”

“有。” 沈佳文连忙道,“司大人遣回的亲随带着样本,此刻正在殿外候旨。”

“带上来,让朕看看。”

“宣——务农司信使,携新粮种样本上殿觐见——” 刘公公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殿门开启,一名风尘仆仆、作农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藤筐,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

殿门开启,那名风尘仆仆的司农司信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藤筐,低头趋步而入,在御阶前跪下,将藤筐高举过顶。

刘公公示意侍卫上前,掀开了红布。

藤筐里,安静地躺着几样东西:几穗外壳金黄、颗粒饱满排列整齐的棒状物;几个沾着新鲜泥土、大小不一的块茎,外皮呈黄褐色;还有两个硕大滚圆、表皮橙黄带绿纹的瓜类。

我的目光落在这些东西上,心中微微一动,泛起一丝奇异的感慨。

玉米、土豆、南瓜……

这几样在后世被称为“高产利器”、极大地改变了农业和人口结构的神奇作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如今身处的这个“大雍”,具体对应着哪一个历史时空,但显然,这个世界的地理与物种流通,似乎比我原本想象的更为……丰富,或者说,混杂。

看来,那位司农,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次倒是真有可能立下大功了。

我收敛心神,从龙椅上微微直起身,目光扫过下方面露好奇与疑惑的群臣。他们大多出身优渥,或许见过奇花异草,但对这些来自遥远异域、其貌不扬的“土疙瘩”和“棒子”,显然一无所知。

“诸位爱卿,”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此三物,乃司农于南方蛮荒之地及海外商船中寻得之新物种。虽其貌不扬,却于国计民生,或有奇效。”

我指向那金黄的玉米:“此物名为‘玉米’,或可称‘玉蜀黍’。其籽粒可磨粉作食,亦可直接煮食、烤食,口感甘甜。秸秆可作牲畜饲料。最要紧者,此物耐旱、耐瘠薄,不似稻麦那般挑地,且……”我顿了顿,抛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数字,“据海外农书记载及初步试种观测,其亩产,可达五石乃至更高。”(注:古代一石约合现代120斤,此处为文学夸张,突出高产印象)

“五石?!”

“竟有如此产量?”

“耐旱耐瘠?天下竟有此等神物?”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五石!这几乎是现有主粮产量的数倍!对于许多土地贫瘠、靠天吃饭的地区,简直是救命的神粮!

我接着指向土豆:“此物名‘土豆’,亦称‘洋芋’、‘山药蛋’。其块茎深埋土中,可煮、可蒸、可烤,饱腹感极强,且富含养分。同样不挑地力,山地、沙地皆可种植,产量……亦极为可观,亩产数石不在话下。更妙者,此物易于储存,可作备荒之粮。”

最后是南瓜:“此瓜名‘南瓜’,果肉绵软甘甜,既可作菜,老熟后亦可代粮,籽可炒食。生长迅速,田边地角皆可栽种,是补充口粮、丰富菜篮的佳品。”

我每介绍一样,下方朝臣的眼睛就更亮一分。尤其是田恩瀚等务实派的将领和户部官员,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粮食!稳定的、高产的粮食!这意味着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能支撑更庞大的军队,能让国家更加稳固!

“陛下!若此三物真有如此神效,实乃天佑大雍,陛下洪福啊!”老丞相龚擎率先出列,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充足的粮食对于稳定民心、推行新政意味着什么。

“陛下,当速命务农司全力培育良种,尽快推广全国!”

“应重赏司农!”

“此乃社稷之福!” 群臣纷纷附和,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

我抬了抬手,压下殿中的喧哗:“司农之功,待其回京,查明核实后,自当论功行赏。至于这些种子……”

我的目光落在一旁如同影子般侍立的踏日身上:“踏日。”

“属下在。”

“将这些新粮种,立刻秘密送出宫,交到珍馐阁小葵姑娘手中。告诉她,不惜代价,务必以最快速度,摸索出最适宜的育苗、栽培之法。所需人手、物资,朕一律允准。”

“是!”踏日毫不犹豫地上前,小心地接过那藤筐,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身形一闪,便退出了大殿,执行命令去了。

新粮种的出现,无疑为我的棋局又增添了一枚重要的砝码。民心、军粮、乃至未来的土地政策,都有了更多腾挪的空间。

就在殿内气氛因为新粮种而热烈振奋之时,老丞相龚擎再次出列,他脸上激动的红潮稍稍退去,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道:

“陛下,老臣尚有一事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位三朝元老身上。

“昨夜,琅琊王氏家主王崇义、清河崔氏家主崔明瑜,联袂夜访老臣府邸。”老丞相此言一出,大殿瞬间又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王家崔家的事,可是如今京城最敏感的话题之一。

老丞相不疾不徐,继续道:“二人深知家中子弟罪孽深重,惶恐无地,为表忏悔之心,弥补过错,特将家中部分资财,献于朝廷,以充国库,稍赎其罪。”

他转身,对殿外高声道:“抬上来!”

话音落下,数名相府家丁吃力地抬着十余口沉甸甸的大箱子,鱼贯进入金銮殿!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显然分量极重。

老丞相亲手打开最前面几口箱子的箱盖——

刹那间,珠光宝气,耀人眼目!

箱中整齐码放着的,是成锭的雪花白银、耀眼的黄金、还有各色晶莹剔透的玉石、珠宝、古董字画……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粗略估算,这十几箱财宝,其价值恐怕抵得上国库小半年的赋税收入!

“哗——!”殿中响起一片无法抑制的惊叹和吸气声。世家大族的豪富,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也让人更加直观地感受到,陛下和丞相昨夜对王家崔家施加了何等巨大的压力,才逼得他们如此“大出血”!

老丞相面向御座,深深一揖:“此乃王、崔二家‘自愿’献出之资财,老臣不敢擅留,特于朝堂之上,献于陛下,缴入国库,用于国事。请陛下圣裁!”

我坐在龙椅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又缓缓移到下方神色各异、或震惊、或艳羡、或若有所思的群臣脸上,最后,与老丞相那深邃而平静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这一抬,一举,一献。

昨夜书房内的密谈与交锋,化为了今日朝堂之上这实实在在的“战利品”。这既是王崔两家认罪服软、割肉求生的“投名状”,也是老丞相代表朝廷、代表皇权,对世家的一次公开亮剑和胜利宣告。

我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堆积如山的财宝,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原路送回去。”

大殿内瞬间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愕然抬头,看向御座,眼中满是不解。这……这泼天的财富,陛下竟然不要?

我迎着众人惊疑的目光,缓缓补充道:“告诉他们,不必如此心急。割肉求生也好,破财消灾也罢,都不是这么个做法。一切……等四国使团朝贺之后,再议不迟。”

此言一出,心思活络的臣子们顿时恍然。陛下这是要将王崔两家,彻底架在火上!现在收了,不过是钱财交易;待到四国使团云集之时,再当众处置,或赦免,或重罚,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既是展现天威,昭告天下皇权不可侵犯,也是对境内所有世家大族的一次公开震慑与警告!让他们看清楚,在这大雍,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老丞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许,躬身道:“老臣遵旨。” 他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命人将那些沉重的箱子重新盖上,原封不动地抬了下去。那珠光宝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却在大殿每一个人的心头,留下了更深的震撼与思量。

“礼部何在?” 我转而问道。

文官队列中,一位身着崭新三品孔雀补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却带着几分初登高位的谨慎官员应声出列,躬身行礼:“臣范文兵,暂代礼部尚书一职,叩见陛下。”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地补充,“臣蒙陛下与相爷不弃,仍在……考核期。”

“嗯。”我看了他一眼,“朕知道你。老丞相的门生,以精通典章礼仪、处事周详着称。”

范文兵脸上闪过一丝受宠若惊,连忙道:“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你与钦天监监正共同商议,尽快择定一个最近的吉日,”我手指轻敲龙椅扶手,“朕要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地祖宗,正位乾坤。”

“臣,遵旨。”

“另,”我语气转沉,“以大雍礼部名义,起草国书,发往蜀国、沙国、古汉国、南幽国。同时,以朝廷名义,发公文至大雍境内,陇西陈、琅琊王、范阳卢、清河崔等各大世家家主。朕,邀他们共赴京城,观礼朝贺。”

邀请四国,是外交姿态,也是暗藏机锋的试探。

邀请所有世家家主,则是将王崔之事的影响扩大到极致,将这场登基大典,变成一场皇权对世家力量的公开检阅与无形施压。

范文兵神色一凛,显然明白了此举的分量,郑重叩首:“臣,领旨!定当妥善办理,不负陛下与朝廷重托。”

“好了。”我摆摆手,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群臣,“清风,孟婆,陶铸业留下。其余……退朝吧。”

“臣等告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声中,文武百官如潮水般恭敬退出金銮殿,只留下被点名的三人,以及侍立在我身侧的刘公公与丹青等人。

殿门缓缓合上,将外面嘈杂的世界隔绝开来。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静静飞舞。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末世重生:我觉醒了双系统?最豪赘婿陆枫纪雪雨我在古代逃荒路上如鱼得水万界独尊玄天战尊傲气凌神教授家的小姑娘恶毒女配不按剧情走阴神司探登高者寡六零:老太搞事业,养崽崽日常相公失忆后,医妃带空间养崽穿书女配和未婚夫恋爱的甜甜日常官道之1976军阀:从县长开始征伐天下星际毛绒绒陆沉周若雪无删减完整版拜师九叔之我在民国当军阀小公爷,夫人带前世记忆重生救府末世金丝雀到年代文的摆烂人生带雨梨花祁同学,真的不继续追了吗重生四岁小玄师,别怪我无情以大针蜂开局的异世界宝可梦之漫威:搞笑角色摆烂日常超神:我真不想成神!快穿:我修仙回来了,渣渣速退恃娇宠宫廷双姝:权谋与情丝剑道初心女尊:当白切黑皇女遇上土匪郎君庶女发癫日常肖靖堂升职记窝囊女婿三年被瞧不起岳风柳萱崩坏:终末之诗变成动物后才知道摆烂有多香暗恋,你是我的遥不可及远古时代的悠闲生活叫你当炮灰,你转身毒翻全场?和死对头影帝穿越古代逃荒赢麻了斩神:转生黄泉,践行虚无之路!玄学大佬驾到,万千恶鬼瑟瑟发抖恶毒女配一心求死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陶园田居,悠闲的山村生活修真需要高科技摸金校尉:大赦天下别人啃老我啃小,我的儿子是大佬国运:失忆的我要扮演张麒麟玩止水
墨坛书屋搜藏榜:萌宝被抛弃后:被全国兵哥哥宠哭养猪小能手穿七零首长见面要毁婚?后来被钓成翘嘴盗墓:开局探索金国大将军墓甜!漂亮军嫂海岛寻夫后被宠上天绝世邪神图书馆转角遇到你奥特:黑暗洛普斯的奇妙冒险!我作业没写你要我穿越世界消刀?雷符当纸抽用,我还怕你红白撞煞吗?穿来就撩佛子:破戒从吻开始离婚当夜,被豪门继承人搂着亲王妃强势回归,被休摄政王追妻忙救命,霍爷的小傻妻野又撩我的老领导是李云龙天地道君要回家神豪系统之打造奢华娱乐帝国尸兄:从葫芦娃到尸皇仙子毋燥,我拚老命也要解你情毒在团内当团宠的一天她背靠饭圈追到了顶流男星我以前好像很厉害龙族:开局拐走夏弥自创超凡体系夏风吻过的十八岁你好!亲爱的小狼!我于秽土筑基从开始的左道生涯[综]万界旅行社医妃入怀,王爷你就宠她吧八零偏执大佬的娇软白月光新时代的女奥特2被甩后,嫁给了他死对头蜡笔小新:我的校园青春仙路漫漫吾终将问鼎!悍姐好种田替嫁残疾大佬后他站起来了崩坏:带着女武神写二创盗墓同人之换个姿势穿小哥女主重生后,每天都想锤人正阳门下:东南亚之主魔道少主的我,功德成圣了靖康物语之塞北帝姬泪那夜后,糙汉霍总跪哄孕吐小甜妻春日云烟直男穿进ABO靠装A升级美貌呆萌女撩了臭屁腹黑影帝神起在风华我与你不止于此鬼灭:琉璃化雪安陵容重生之我一胎俩宝了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年代文女配翻了个白眼盗墓:长生也得论辈分世子,验货吗?快穿之路人甲总被疯批大佬占有斗字第一号:七小姐她天生反骨欲望西游:我破戒僧,家住女儿国金牌刑警穿越成三流捕快灼灼风流,偏为你倾城撩完就跑,求逃离病娇师弟教程好端端的女兵王,就宠那个小白脸魔导士的航海日志四合院:入职保卫处,诛杀众禽兽佛不渡憨批双兔记网王:立海大也有不听话的新怪物武境十二渡:从江湖到永恒娇吻难驯只想苟在后宫的我,躺平当皇后奥特乙女:兄弟你好香宝可梦:孤身入常青,开局捡皮神毒妃重生:王爷相公请登基【综特摄】时空旅行者候府娇女掌宫纲穿越四合院:开局解决易中海日恐:我在日本补魔的哪几年协议结婚后,偷生的崽藏不住了重生后我逼暗卫以下犯上穿成渣a后我护女主周全流放后,我靠冰箱权倾北疆烽火戏子深情假孕成真,阴鸷反派求放过兽校开局被强吻?我被疯批们娇宠带着绿茶好孕系统穿七零你惹她干嘛!她当了99世反派锦鲤奶团被找回,绝嗣皇朝宠疯了四合院,从五七开始六零年代:点亮养老生活恶雌劳改,我的五个疯批指挥官鸣佐后期废,我和斑爷打穿博人传养父将我送给亲爹做新娘梦影追凶录衡阳1944地主婆与长工心声入耳后,我带全家逆转乾坤被退婚废材嫡女转身攻略禁欲魔尊盗帅的修仙模拟器HP豹豹的快乐生活快穿:单纯宿主总想攻略腹黑大佬被卖后,一人三狗逃进深山我于秽土筑基年代:赶山养家,偏心老太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