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贾东旭也没料到垂花门后会突然冒出个人,撞见李安国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脚步也跟着顿住。
等看清来人是李安国,他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眼底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在他看来,自家日子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李安国就是罪魁祸首,
要不是李安国,他母亲贾张氏也不会被关进去,易中海也不会对他越来越漠视,他更不会借赌消愁,最后输那么多钱,
虽说心里把李安国恨得牙痒痒,可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脸上摆摆臭脸色,半分不敢有其他动作。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几斤几两,真跟李安国对上,压根没有一丝胜算。
看着贾东旭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李安国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这贾东旭,对自己的怨念倒是真不浅,都写在脸上了。
贾东旭被李安国这眼神一扫,心里瞬间咯噔一下,莫名慌了起来,后背甚至悄悄冒了点冷汗。
可他又不愿在李安国面前露怯,只能硬撑着,脸上依旧绷着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连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随后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李安国身边绕过去。
看着贾东旭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安国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对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多说一句都嫌浪费口舌。
他没再多看,径直抬脚踏过垂花门的门槛,朝着前院自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李安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贾东旭才猛地停下脚步,僵硬地转过身,朝着前院的方向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眼底满是不甘与怨毒。
刚刚李安国那声带着轻蔑的冷哼,他听得一清二楚,像根刺扎在心里,可他连回头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把所有憋屈都咽回肚子里,
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惹不起李安国。
直到前院隐约传来几声邻里说话的动静,贾东旭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连忙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心里翻涌的怨怼与不甘,指尖因用力攥紧而泛白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垮下肩膀,脸上堆起比之前更重的愁容,脚步沉重地转过身,朝着自家所在的方向挪去。
刚才满脑子都是对李安国的怨恨,倒还能暂时忘了心里的糟心事,可这会儿回过神来,现实的难题又像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了心口,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发沉。
这段时间,他前前后后已经输了足足一千块钱。
这么多债压在头上,他不愁才怪,
要知道,现在的一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搁在普通人家,省着点花,足够一家子好几年的生活费了。
可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钱,刨去家里的油盐酱醋、孩子的嚼用,
别说攒钱,一个月能匀出十块钱都难,
十年都不一定能还的起这一千块,更别说追债的人根本不会给他多久的时间。
这笔钱就像座沉甸甸的大山,死死压在他心口,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说,
如果坦白,家里本就紧巴的日子,只会更乱,
瞒着不说?可这债早晚得还,纸终究包不住火。
左右为难的滋味,快把他逼得喘不过气了。
贾东旭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好不容易挪回家里,一进门就看见秦淮茹坐在桌边,眉头拧成疙瘩,脸上也挂着和他一样化不开的愁容。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他,心里那点戾气瞬间又冒了上来,语气冲得像带了刺:
“怎么还没做饭?都几点了!”
听到贾东旭这不耐烦的腔调,秦淮茹抬起头,眼底满是疲惫与绝望,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家里......已经没粮了。”
“没粮了?”
贾东旭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瞬间瞪大了眼睛,嗓门陡然拔高,对着秦淮茹怒吼道,
“怎么会没了?不是前几天才刚买过吗?”
面对贾东旭的质问和无端揣测,秦淮茹早已没了争辩的力气,她垂下眼帘,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委屈:
“前几天就只买了十斤杂面,省着吃也撑不了几天......”
听到秦淮茹的话,贾东旭刚到嘴边的指责瞬间卡了壳,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上次给秦淮茹的就只有几块钱,这点钱本就买不了多少粮食,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秦淮茹省吃俭用了。
可即便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贾东旭也绝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反倒把火气又撒到了秦淮茹身上,语气依旧强硬:
“没粮了不知道去借?总不能一家子饿着吧!”
秦淮茹闻言,脸上的血色又褪去几分,心里满是苦涩,
借?
说得倒轻巧,她能找谁去借?
傻柱跟贾家划清了界限,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主动接济,
易中海家这个月已经借过好几次了,上次去的时候,一大妈的脸色就已经不太好看,要是再去,指不定会遭受什么。
见秦淮茹低着头默不作声,贾东旭眼角一眯,脸色阴沉沉地替她做了决定:
“别在这儿杵着了!去师傅家再借点,就说等我下个月发了饷就还!”
说罢,他也不管秦淮茹愿不愿意、有没有难处,径直走到床边,把鞋子一踢就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蒙住头,连看都不看秦淮茹一眼。
仿佛只要把问题丢出去,家里的难处、秦淮茹的委屈,就都跟他没关系了。
见到贾东旭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秦淮茹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酸、苦、涩各种滋味混在一起,堵得她胸口发闷,却连一句抱怨都没力气说出口。
可还没等她从这五味杂陈的情绪里缓过神,一旁的棒梗就揉着肚子,带着哭腔拉了拉她的衣角:
“妈,我饿......”
棒梗的的声音像根细针,扎醒了秦淮茹的失神。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红意,伸手摸了摸棒梗的头,随后默默拿起墙角那个早就空了的杂面布袋。
她没再看床上躺着的贾东旭,脚步轻轻走出了屋子,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单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