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归墟屏障的瞬间,仿佛跨过了某个宇宙的阈值。外界的追逐、杀机、星河的辉光,所有的一切都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透灵魂的绝对寂静与虚无。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秦夜感觉自身的星力、神识,乃至生命气息,都在被这股无处不在的“虚无”缓慢地侵蚀、同化。若非眉心的归墟之引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以及星穹战甲自发的流转抵挡着这股“终结”之意,恐怕他瞬间就会迷失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
云清瑶的情况更差一些。她的极寒道韵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冰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她的脸色苍白,紧紧靠在秦夜身侧,依靠着星穹战甲散发的混沌气流和秦夜混沌星域的庇护,才能勉强稳住心神。
“这里……就是归墟?”云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的神识在这里几乎无法离体,目力所及更是只有无尽的黑暗。
“嗯。”秦夜点头,他的感觉更为奇特。除了那无处不在的侵蚀感,他还能感受到一种深沉的、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悲怆与苍凉。星穹战甲在这里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不再是之前的活跃或沉寂,而是一种……仿佛归家游子面对断壁残垣的哀恸。
他循着眉心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在这片虚无中前行。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唯一的坐标便是那越来越清晰的召唤感。
不知“行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在这时间失去意义之地,秦夜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前方,黑暗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一些巨大无比的、残缺的阴影,如同沉默的巨兽,静静地悬浮在虚无之中。
那是一些……星辰的残骸。
并非普通的星球碎片,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法则层面的星辰核心碎片!它们巨大无比,表面布满了可怕的裂痕,残留着各种恐怖力量碰撞的痕迹,有的还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法则火焰,有的则冻结着连时光都能凝固的极致冰寒,更多的则是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与能量,化作了最本源的、冰冷的物质基块。
这些星辰残骸,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与终结的气息。它们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拖拽至此,埋葬于此。
“星辰的……坟墓。”云清瑶喃喃道,冰眸中倒映着那些巨大的阴影,充满了震撼。即便是她所在的广寒宫古籍中,也从未有过如此直观、如此骇人关于归墟的记载。
秦夜沉默着,继续前行。穿过这些星辰残骸组成的“墓区”,前方的召唤感越发强烈。
终于,在视线的“尽头”,他看到了此行的目标——
那并非想象中的巨大黑洞或者狂暴的能量漩涡,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一片由无数破碎的、黯淡的星辰古道符文组成的巨大“湖泊”!这些符文如同失去了生命的萤火虫,在黑暗中沉浮,散发出微弱而悲凉的星光。湖泊的中心,悬浮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古老祭坛。祭坛由某种未知的黑色石材砌成,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法则崩灭的痕迹,中央矗立着一根断裂的石柱,石柱顶端,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布满了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归墟波动的……晶体。
那晶体,与秦夜眉心的归墟之引同源,但气息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残破。
“星神古道……最后的传承之地?”秦夜心中明悟。这里,就是星盘指引的终点,也是星穹战甲渴望回归的“家”。
他拉着云清瑶,缓缓靠近那片符文湖泊。越是靠近,那股悲怆苍凉的气息就越是浓郁。破碎的符文偶尔会闪烁一下,投射出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
——无尽的星神大军,驾驭着辉煌的战舰,与弥漫星空的深渊魔影厮杀,神血洒落星河……
——古老的星神,燃烧自身,化作最璀璨的流星,撞向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后方,某些打着“秩序”旗号的势力,悄然封锁了退路,切断了支援,冰冷的星光锁链如同枷锁……
——最终,一道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归墟之力被引动,吞噬了战场中心的一切,包括大部分的星神与深渊……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秦夜心中巨震。这些残存的记忆碎片,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星神古道的崩殂,并非简单的浩劫,而是一场惨烈的、背后可能有着“自己人”背叛的战争!而归墟,似乎是被动或主动引动的、同归于尽的手段?
星律庭,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一步步走上那残破的祭坛,站在了那断裂的石柱前。眉心的归墟之引与石柱顶端的残破晶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幽光闪烁。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祭坛周围的虚空一阵扭曲,三道身影强行穿透了归墟屏障,降临于此!正是星律庭的审判长老虚影、星袍老者以及银翼族青年!
他们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律法符文,显然是以某种代价,暂时抵御了归墟的侵蚀,追踪而至!
“果然在这里!”审判长老目光扫过那片符文湖泊和残破祭坛,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与忌惮交织的复杂神色,“星神古道最后的‘星核之源’!还有……被污染的归墟核心!”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祭坛上那枚布满裂痕的晶体。
“秦夜!交出归墟引信和星穹战甲,离开祭坛!否则,即便在此地动用本源,本座也要将你彻底裁决!”审判长老声音冰冷,手中的星辰权杖再次亮起,虽然威势不如外界,但那属于天灵境的压迫感依旧令人窒息。
星袍老者手中的罗盘疯狂旋转,似乎在计算着此地的法则结构,脸色凝重至极。银翼族青年则贪婪又恐惧地看着祭坛和秦夜身上的战甲。
秦夜缓缓转身,星穹面甲下的眼神平静地看着追来的三人。他站在祭坛之上,身后是沉浮的古道符文,身前是残破的归墟核心。
他感受到了星穹战甲传来的决绝,感受到了眉心的归墟之引与脚下祭坛的紧密联系,也感受到了混沌星域在此地异常活跃的运转。
这里,是古道的终点,或许也是他秦夜,真正踏上星神古道的起点。
他没有回答审判长老的威胁,而是抬起了覆盖着战甲的手臂,轻轻按向了那枚布满裂痕的归墟核心晶体。
“我的道,就在这里。”
“想要?拿命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