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鸟号拖着淡淡的能量逸尾,如同受伤的孤鸟,艰难地驶离了那片被噬界污染笼罩的死亡星港。舰体内不时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和系统警报,超负荷的星穹跃迁对它的结构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秦夜脸色苍白地坐在主控位前,一边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一边分出神识仔细检查隼鸟号的受损情况,并引导星辰之力进行初步的温养修复。三枚星钥在他丹田内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力量抚平着因强行催动而带来的反噬。
雷昊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着处理一些简单的线路过载问题,嘴里不停叨叨着:“亏大了亏大了!差点把命搭进去,啥宝贝没捞着,还差点把你这宝贝飞舟弄报废了……那鬼东西也太吓人了……”
“收获并非只有实物。”秦夜缓缓睁开眼,眸中星芒流转,虽然疲惫,却更加深邃,“璇玑舰长传递的信息,以及对抗那污染体的经验,价值无可估量。”
更重要的是,他明确了下一个目标——虚无回廊,以及紫荆夫人的确切动向。
休整了数日,待隼鸟号伤势稳定,秦夜自身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后,他便操控战舰,依照璇玑给出的坐标,再次踏上征程。
虚无回廊,位于已知星域的边缘地带,是一片极其神秘而危险的区域。传说那里是上古大战时空间被打得支离破碎所形成的怪异地带,现实与虚无的界限模糊,充斥着巨大的空间裂缝、迷失风暴以及各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现象。
越是靠近虚无回廊,周围的景象变得越发光怪陆离。虚空中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弥漫着一种灰蒙蒙的、仿佛永远无法散去的迷雾。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镜面碎片般的空间断层,映照出扭曲错乱的景象。远处,无声的能量风暴如同彩色的缎带般缓缓飘荡,美丽却致命。
隼鸟号不得不将速度降至最低,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秦夜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战舰,神识高度集中,洞虚境的修为和对虚空法则的初步感悟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总能提前预判到危险所在。
雷昊也收起了平时的跳脱,紧张地协助监测着周围环境,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呼。
“左舷三点钟方向!有空间塌陷!” “收到。” “前面那片彩色风暴好像活过来了!它在朝我们移动!” “规避路线计算中……”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艰难航行,避开了无数次致命危险后,隼鸟号终于抵达了坐标所指的大致区域。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再次震撼。
这里仿佛是一片世界的尽头。无数巨大的、不规则的空间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悬浮在灰雾之中,缓缓飘荡、碰撞。一些碎片上还残留着古老建筑的残骸,甚至能看到冻结的森林和冰封的海洋,仿佛是一个个被强行撕裂的小世界碎片。更远处,是一些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虚空漩涡,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吸力。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上下,只有无尽的混乱与虚无。
“这……这怎么找?”雷昊看着眼前这片如同巨大垃圾场般的破碎空间,傻眼了。在这里找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秦夜面色沉静,他闭上双眼,仔细感应着。三枚星钥在体内微微震颤,与这片区域的某种奇异法则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同时,他脑海中回忆着紫荆夫人(或者说璇玑分身)那独特的灵魂波动。
《九霄星辰诀》运转到极致,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些空间碎片和灰雾之中,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残留或灵魂印记。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
时间一点点流逝。隼鸟号如同幽灵般,在一片片巨大的空间碎片间穿梭。
突然,秦夜猛地睁开眼,看向左前方一块极其巨大的、形状如同弯月般的空间碎片。那块碎片相对稳定,表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极难察觉的能量屏障。
“那边。”秦夜操控隼鸟号,悄无声息地靠近。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被精心掩饰过的能量波动,以及那熟悉的、让他心情复杂的灵魂气息!
没错!就在那里!
隼鸟号如同融入灰雾的阴影,缓缓贴附在那弯月碎片的边缘,利用一块巨大的岩石残骸作为掩护。秦夜和雷昊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两块石头。
秦夜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穿透那层能量屏障。
屏障之后的情形,逐渐映入他的“眼前”。
碎片内部,竟然被人工改造过,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小型基地。中心处,一座简陋的、由各种金属残片拼接而成的祭坛已然搭建完成。祭坛周围,刻画着无数复杂而诡异的符文,其中许多都带着令人不安的黑暗气息。
祭坛之上,悬浮着两件物品!
一件,正是秦夜苦苦追寻的另外半块——星晷!它与秦夜手中的半块同源,却散发着一种更加幽深、更加诡异的光芒。
而另一件,则是一个紫晶雕琢而成的、结构极其复杂的多面体罗盘!罗盘之上,星光流转,指针自行旋转,散发出玄奥的空间波动——暗星罗盘!
紫荆夫人,此刻正站在祭坛前。
她依旧穿着一身紫衣,脸上戴着那半张紫荆花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显得更加苍白消瘦,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与炽热。
她手中不断打出一道道法诀,注入祭坛之中。那祭坛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不祥的光芒,正在将星晷与暗星罗盘的力量缓缓融合、激发!
她似乎在准备着一个极其庞大而危险的仪式!
而在祭坛周围,还恭敬地站立着十几个身影。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气息阴冷,脸上带着不同的金属面具,面具上刻着弯月、残月等图案。
影月的人!而且看气息,实力最弱的也是元神境巅峰,其中甚至有两三个洞虚境的存在!他们似乎是紫荆夫人的手下,正在为她护法!
秦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紫荆夫人不仅先一步找到了这里,竟然还和影月的人搅和在了一起?!她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紫荆夫人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层层屏障,直接看向了隼鸟号隐藏的方向!
“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和疲惫,却清晰地传入秦夜和雷昊的耳中,“秦夜,我知道是你。”
被发现了!
秦夜和雷昊心中同时一凛!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或者说,这里的警戒远超他们的预料!
事已至此,再隐藏已无意义。
秦夜与雷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隼鸟号解除隐匿,从岩石后缓缓驶出,穿透那层能量屏障,进入了这片碎片空间,在距离祭坛数百丈外的空中停下。
舱门打开,秦夜和雷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凌空而立,与祭坛前的紫荆夫人遥遥相对。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那些影月杀手的目光瞬间锁定两人,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紫荆夫人的目光先是落在秦夜身上,当感受到他那洞虚境的气息时,面具下的眉头似乎微微挑动了一下,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化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嘲讽,有叹息,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欣慰?
“看来你又有奇遇,进步速度真是令人惊讶。”紫荆夫人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她的目光又扫过雷昊,尤其是在他手中的雷锤和神霄宗服饰上停留了一瞬,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神霄宗的小家伙?倒是找了个不错的帮手。”
“紫荆夫人,”秦夜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停下你的仪式。交出星晷和罗盘。”
“停下?”紫荆夫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发出一阵低低的、却让人心悸的轻笑,“秦夜,你还是如此天真。你以为我耗费如此心血,是为了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带着一种狂热的偏执:“你以为躲在角落里,像老鼠一样苟延残喘,就能躲过‘噬界’的终末吗?看看巡天殿的下场!看看这破碎的星辰!逃避和躲藏,只有死路一条!”
她指向脚下的祭坛,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唯有主动出击!唯有利用‘它们’的力量,才能找到一线生机!星炬辉光不是避难所,那是最终极的武器!我要激活它,我要定位它,我要用它,反向吞噬掉‘噬界’!这才是唯一的生路!”
利用噬界的力量?反向吞噬?
秦夜心中巨震,他终于明白紫荆夫人想干什么了!她竟然想兵行险着,利用星炬辉光的力量去反过来吞噬噬界本源!这简直是疯子般的想法!且不说成功率渺茫,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她这是在玩火自焚,甚至可能拉上整个现世陪葬!
“你疯了!”秦夜厉声道,“噬界的力量岂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你这是在自取灭亡!”
“疯?或许吧!”紫荆夫人大笑,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苍凉与决绝,“但这是璇玑那个懦夫不敢做的选择!她只会守着所谓的规矩等待灭亡!但我不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出一线生机!”
她猛地一挥手:“拦住他们!仪式即将完成,绝不能被打扰!”
随着她一声令下,那十几名影月杀手瞬间动了!
如同鬼魅般散开,组成一个诡异的合击阵势,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向秦夜和雷昊!那两名洞虚境的杀手,更是直接锁定了秦夜!
大战,一触即发!
雷昊怒吼一声,雷锤爆发出璀璨电光,率先迎向一名元神境巅峰的杀手!
秦夜眼神冰冷,镇殿星核之力在体内奔腾,周身的虚空开始微微扭曲。他知道,言语已经无法说服这个偏执的分身。
唯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冲来的杀手,死死锁定祭坛前的紫荆夫人,以及她身后那正在缓缓融合的星晷与罗盘。
必须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