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正跟一根巨大的羊腿较劲，闻言含糊不清地问道：“主公，啥鱼啊？有这羊肉好吃吗？”
只有郭嘉，端着酒杯，醉眼惺忪，脸上却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刘策没有理会典韦，他看向夏侯兰。
“子慎。”
“属下在！”夏侯兰立刻放下碗筷，躬身应道。
“传我令。”刘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从现在开始，将我们之前收购的所有竹简，分批次，全部投入市场。”
夏侯兰一愣：“主公，这……”
刘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记住，要以市面上最高的那个价格卖出去。切记，要做的隐秘，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是我们在出货。”
高价买来，再高价卖给始作俑者？
夏侯兰彻底糊涂了。
这算什么？左手倒右手，还帮着敌人把价格抬得更高？
刘策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待到我们手中所有的竹简，都换成了钱。所有商队，立刻停止收购，一个人都不留，全部撤回。”
“最后。”刘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放出消息，就说我常山郡，已经研制出了竹简的完美替代品。将天工开物所里囤积的宣纸，全部投放市场。”
“定价嘛……”刘策想了想，“就按原来竹简的价格，三钱一捆，敞开了卖！”
三钱一捆！
夏侯兰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是亲眼见过那宣纸的，不说别的，光是那洁白柔韧的品相，就比竹简高出百倍！成本更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夏侯兰脑中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一旁的郭嘉。
郭嘉正眯着眼，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
“主公……高明……”
郭嘉喃喃自语，随即一头栽倒在桌案上，呼呼大睡起来。
刘策笑着摇了摇头，对夏侯兰道：“去办吧。”
“诺！”
夏侯兰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
冀州，邺城。
袁府之内，狂笑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本初兄！我们发了！”
袁术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簿，状若癫狂。
账簿上，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海量的金钱，从常山郡，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他们的口袋。
上首，袁绍端坐着，脸上同样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轻蔑。
“公路，我早就说过，那刘策，不过一介竖子，空有匹夫之勇，毫无远见。”
他端起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我已查明，他为了筹措收购竹简的钱，甚至已经开始变卖此前从黄巾军那里缴获的兵甲！”
袁绍的眼中，满是对猎物的戏谑。
就在这时，一名仆从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启禀二位公子！”
“市面上，常山郡的采买，还在收购！而且，价格越高，他们买得越急！”
这个消息，彻底点燃了袁术的贪婪。
“蠢货！真是个蠢货！”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吼道，“快！传我令！把我们刚刚从别处收来的竹简，再加五成价！全都卖给他！”
袁绍抚掌大笑，对此深以为然。
在他们看来，刘策已经彻底疯了，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往无底洞里砸钱的赌徒。
而他们，就是这场赌局里，稳操胜券的庄家。
……
然而。
狂欢，总是短暂的。
第二天一大早。
天还未亮，袁术的房门就被“砰砰砰”地砸响。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门外是管家惊慌失措的尖叫。
“何事惊慌！”袁术宿醉未醒，不耐烦地吼道。
“市面上……市面上常山郡的采买……全都不见了！”
“什么？！”
袁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冲到门外，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
“你说什么？！一个都没有了？！”
“是……是的公子，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袁术的脸，瞬间白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袁绍的院子。
袁绍也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虽然不像袁术那般失态，但紧锁的眉头也显示出内心的不安。
“本初兄！这……这可如何是好！”袁术的声音都在发颤，“那刘策不收了！我们手里这堆积如山的竹简……”
“慌什么！”
袁绍厉声呵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他定是没钱了！哼，无妨。”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天际线，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如今，整个冀州，乃至周边的竹简，九成九都在我等手中。这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他刘策不买，自有别人会买。那些世家、士子，难道还能不用竹简不成？”
“我们慢慢卖，不愁没人买！”袁绍重新找回了自信。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垄断了市场，掌握了定价权，依旧立于不败之地。
袁术听了，也觉得有理，稍稍安下心来。
就在袁家挂出天价竹简的当天。
一种全新的东西，在邺城，在冀州各大城池，悄然出现。
“宣纸。”
薄如蝉翼，洁白如雪，光滑如镜。
一名老学究，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一张宣纸，老泪纵横。
“神物！此乃神物啊！”
他再看看自己书房里那堆积如山的，又笨又重，还带着毛刺的竹简，顿时觉得面目可憎。
而最致命的，是它的价格。
“三钱一捆！”
这个价格，在所有世家豪族、文人墨客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夜之间，常山郡在各大城池设立的商铺，被挤得水泄不通。
无数人挥舞着钱袋，只为求购一捆那如梦似幻的宣纸。
“给我来一百捆！”
而原本门庭若市的竹简商铺，瞬间变得门可罗雀。
“一堆破竹子，还想卖我一百钱一片？想钱想疯了吧！”
“快走快走，去抢宣纸了！”
市场的崩溃，只在一夜之间。
袁府。
那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大厅，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袁绍和袁术，如同两尊石像，呆呆地坐在原地。
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他们花了多少钱？
数千万钱？一万钱就是一斤黄金，一斤十六两。
他们已经算不清了。
如今却一文不值的……破烂竹子。
完了。
袁术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伸出那只曾经数钱数到抽筋的手，颤巍巍地，想去拿桌案上的一片竹简。
可那片竹简，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的指尖刚刚碰到。
“啪嗒。”
竹简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清脆的响声，在大厅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