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戏中枢,陈默并未返回轮回剧场。时间紧迫,既然已得线索,便无需再作停留。他与幻月于浮岛边缘分别,幻月需回禀千幻鬼君,并着手履行合作约定,为陈默后续行动提供掩护。
“归墟之眼,凶险异常,万请小心。若事不可为,当以保全自身为重。”分别前,幻月再次叮嘱,紫眸中带着一丝真诚的关切。
陈默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他不再迟疑,根据幻月提供的路径信息与手中“溯源皮”传来的微弱指引,于虚无中重新构筑暗金渡桥。
这一次,渡桥延伸的方向,弥漫着一股令人灵魂不安的、仿佛万物终焉的衰败与死寂气息。桥身光华流转,那层纯黑的边晕愈发明显,似乎也对前方即将抵达的区域生出了本能的警惕。
行程并非一帆风顺。
越是靠近归墟之眼所在的区域,周围的规则便越发扭曲、脆弱。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布满了肉眼可见的裂痕,时而膨胀,时而坍缩。时间流速也变得混乱不堪,可能一瞬间仿佛度过千年,也可能前行许久却发现只过了一瞬。无数光怪陆离的、由破碎规则形成的“浮光掠影”在四周飘荡,有些是早已湮灭剧场的残响,有些则是纯粹规则矛盾形成的诡异现象。
陈默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操控渡桥,在这片规则灾难频发的区域艰难穿行。他甚至看到了一些巨大无比、形态难以名状的“规则尸骸”漂浮在远处,那是连“戏枢”都无法完全分解、只能抛弃至此的、昔日强大存在的遗迹或失败造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波动。
他尽量避免与这些东西产生任何接触。
根据幻月的信息和溯源皮的指引,归墟之眼并非一个固定的点,而是一个不断移动、吞噬一切的巨大规则漩涡。其外围区域,被称为“衰亡带”,是相对“安全”的探索范围,但也危机四伏。
不知前行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数个世纪,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前方的虚无,陡然变得“黑暗”起来。
那并非缺乏光线的黑暗,而是一种连“存在”本身都被稀释、被抽离的绝对的“无”。一个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占据了陈默全部的视野。
它寂静无声,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引力。连周围那些混乱的规则碎片和浮光掠影,都在不由自主地被其拉扯、吞噬,消失在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那就是——归墟之眼!
仅仅是遥望,陈默就感到自身的寂灭本源都在微微震颤,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同类、却更加庞大、更加原始存在的本能悸动。他掌心的碎片印记灼热异常,与漩涡深处传来的某种同源呼唤强烈共鸣!
第三块碎片,一定就在里面!而且,极有可能比前两块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核心!
但如何进去?
直接闯入那黑暗漩涡?陈默毫不怀疑,即便是现在的他,若贸然闯入核心,也极有可能被那绝对的“归墟”之力彻底同化、分解,成为其的一部分。
必须寻找机会,或者说,寻找这归墟之眼运转的“规律”。
他悬浮于衰亡带的边缘,纯黑的眼眸死死盯着那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心神与碎片印记、溯源皮、《往生录》全力感应、计算。
他观察到,这漩涡的旋转并非均匀,其边缘的黑暗浓度时强时弱,仿佛有着某种呼吸般的节律。偶尔,在漩涡旋转的某些特定相位,其边缘会短暂地出现一些相对“稀薄”的区域,甚至能看到一些被吞噬了一半的规则残骸或奇异造物,在其中沉浮。
那或许是……“入口”?或者说,是唯一可以短暂进入而不被瞬间湮灭的“窗口”!
机会转瞬即逝!
陈默屏息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寂灭领域内敛到极致,如同为自身披上了一层与归墟同源的“伪装”。他紧紧盯着漩涡的旋转,计算着那“窗口”出现的时机与位置。
来了!
在漩涡完成某个特定周期的旋转,边缘黑暗浓度降至某个临界点的刹那,一片区域的光芒(如果黑暗也能用光芒形容的话)明显黯淡了一丝!
就是现在!
陈默身影与渡桥合一,化作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纯黑丝线,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如同扑火的飞蛾,却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地射向了那片短暂的“窗口”!
在触及那片相对稀薄黑暗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扯开来的巨大力量猛地作用在他身上!即便是做好了完全准备,陈默也感觉自己的魂体仿佛要被碾碎,意识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
但他死死守住心神,体内两块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寂灭本源疯狂运转,对抗着外界的同化之力。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规则乱流,仿佛穿越一条由死亡与终结构筑的隧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轰!”
他猛地冲破了那层界限,仿佛从万米深海骤然冲出海面,周身压力一轻!
他……进来了!
成功闯入了归墟之眼的外围区域!
他稳住身形,立刻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绝对黑暗,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到极致的景象。无数破碎的规则、湮灭的剧场、扭曲的时空片段、乃至一些难以理解的抽象概念,如同海底的泥沙与珍宝,在这片相对“平静”的漩涡内部悬浮、流淌、碰撞、湮灭。色彩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形态变幻不定,一切都处于一种动态的、濒临彻底消亡的诡异平衡之中。
而那股源自第三块碎片的呼唤,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强烈!
它,就在这片混乱的“垃圾场”深处!
陈默纯黑的眼眸中,燃起灼热的光芒。
他踏着由寂灭之力凝聚的、更加凝实的渡桥,开始在这归墟之眼的内部,循着那呼唤,谨慎而又坚定地,深入探寻。
真正的冒险,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