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置换区位于百戏中枢浮岛的另一侧,景象比演武区更为纷杂。这里没有固定的摊位,更像是一个开放式的墟市。一道道强弱不一的神念在空中交织,传递着交易信息;一件件散发着各色光芒、蕴含着不同规则波动的物品被主人以信力托举,悬浮半空,供人观瞻;讨价还价声、介绍宝物功效的神念波动此起彼伏。
陈默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一阵不易察觉的骚动。许多原本专注于交易的神念,都隐晦地扫过他,带着好奇、探究,以及深深的忌惮。他之前在演武区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已然铸就了无形的威名。
他无视这些目光,纯黑的眼眸缓缓扫过整个置换区。大部分物品,诸如精炼的念晶、蕴含特定规则碎片的奇物、甚至是某些低级戏台的掌控核心,都难以引起他的兴趣。以他如今的境界和拥有的资源(吞噬血煞剧场及麾下三台),这些寻常宝物已如同鸡肋。
他真正在寻找的,是能引起体内两块碎片共鸣,或与《往生录》记载相关的特殊之物,尤其是关于第三块碎片的线索。
行走间,他的目光掠过一件件奇珍异宝,心神却与掌心的碎片印记及识海中的《往生录》保持着微妙的连接,感应着可能的蛛丝马迹。
忽然,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了下来。
那里,一个身形佝偻、气息晦涩、仿佛由无数破碎阴影拼接而成的老妪,面前只悬浮着一件物品——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暗沉、边缘参差不齐,仿佛从某张古老地图上撕下的皮质残片。
残片本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陈默体内两块安静的黑盒碎片,却在靠近这残片的瞬间,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那不是遇到同源的渴望,而是一种……指向性的共鸣?
与此同时,识海中的《往生录》也微微震颤,传递出一段模糊的信息片段,提到了某种用于记录“源核碎片”(即黑盒碎片)散落星图的特殊载体……
就是它!
陈默心中一定,面上却不动声色,走到老妪面前。
“此物何用?何价?”他直接问道,声音平淡。
那阴影老妪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不堪、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眼睛,她打量了陈默一下,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风箱:“不识……只换……能补全老身‘影煞本源’之物……”
她似乎根本不认识这残片,只是将其当作一件不明用途的古物,用来交换自己急需的东西。
“影煞本源?”陈默目光微闪。这是一种偏向阴影、隐匿属性的特殊信则本源,颇为罕见,但对于掌握了寂灭本源的他而言,模拟、甚至临时凝聚一丝具备类似效果的寂灭阴影之力,并非难事。寂灭,可化万法之终,自然也能模拟万法将终未终时的某些特性。
他伸出右手,指尖一缕极其细微的纯黑气流缭绕,这气流并非阴影,却散发着比最深沉的阴影更加纯粹、更加令人不安的“空无”意蕴,其中巧妙地模拟出了一丝“影煞”规则行将彻底湮灭前的那一瞬特质。
“此物,可否?”陈默将指尖那缕气流递到老妪面前。
老妪那浑浊的双眼猛地亮起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那缕纯黑气流,干枯的身躯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她能从这缕气流中感受到一种远超她理解层次的“终结”之力,但其中模拟出的那一丝“影煞”特质,却精纯到让她灵魂都在渴望!
“可!可!!”老妪几乎是抢一般,将那块皮质残片塞到陈默手中,然后迫不及待地接过那缕纯黑气流,如同捧着绝世珍宝,瞬间化作一道阴影,消失在了原地,生怕陈默反悔。
交易完成得迅雷不及掩耳。
周围一些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那玄衣煞星用一缕看似不起眼的气流,换了一张破皮子?那老妪跑得那么快?唯有少数几个感知敏锐、见识广博者,看向陈默手中那残片的目光,带上了深深的惊疑与思索。
陈默没有理会旁人,拿着那块皮质残片,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种极其隐晦的、类似星图坐标般的指向性信息,正与体内碎片的悸动相互呼应。
他正准备仔细研究,一个略带沙哑、充满磁性的女声在他身侧响起:
“阁下好眼力。这块‘溯源皮’,可是失落已久的好东西。”
陈默转头,只见一位身着华丽宫装、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深邃紫眸的女子,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旁数尺之外。她气息雍容华贵,却又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味道,其实力,赫然也达到了资深班主的巅峰,距离鬼君层次似乎只有一线之隔。
“溯源皮?”陈默看向她,纯黑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相传是远古时期,某些存在用以追踪记录‘禁忌之源’方位的载体。”紫眸女子轻声解释,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陈默的右手掌心(那里有碎片印记),“看来,阁下正在寻找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陈默眼神微凝。此女见识不凡,而且话中有话。
“阁下是?”
“幻月,忝为‘千幻鬼君’麾下行走。”女子微微欠身,礼仪无可挑剔,紫眸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善意,“方才见阁下演武风采,心生敬佩,故冒昧前来结交。看来,阁下不仅实力超群,机缘亦是深厚。”
千幻鬼君?陈默心中微动,这也是往生殿中一位实力不弱于玄冥的鬼君,据说其麾下剧场多以幻术、梦境类规则为主。
“幻月姑娘过奖。”陈默淡然回应,不置可否。
幻月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嫣然一笑(即便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那笑意),紫眸流转:“交流会虽好,却也龙蛇混杂。阁下身怀异宝,又锋芒毕露,恐已引人注目。若阁下有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寻一僻静之处,交流一二?关于这‘溯源皮’,乃至其指向之物,小女子或许还知道一些……有趣的传闻。”
她发出了邀请,带着明显的合作意向。
陈默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紫眸,又感知了一下手中残片传来的微弱指引。
看来,这交流会,果然不会让他失望。
既有送上门的线索,听听又何妨?
他倒要看看,这位幻月姑娘,以及她背后的千幻鬼君,究竟意欲何为。
“可。”
陈默简短回应。
幻月眼中笑意更浓,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喧闹的资源置换区,朝着浮岛边缘一处相对安静、由无数镜面般碎片构成的回廊走去。
一场新的、关乎第三块碎片线索的交谈,即将展开。而暗处,几道不善的目光,也悄然锁定了他们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