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往生殿那森严的区域,外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尽管依旧弥漫着轮回剧场特有的压抑。陈默没有立刻返回丙字区域的单间,体内因吞噬残魂能量而略显活跃、却又异常“温顺”的混沌血煞,让他决定先去一个地方——万卷楼。
他需要查阅更多关于往生殿、关于残魂、关于信力异变,尤其是关于这种“吞噬”特性的记载。守阁老人那看似随意的警告,始终在他心头萦绕。
再次来到万卷楼入口,那个打着哈欠的老头依旧瘫在椅子上。看到陈默走来,他浑浊的眼睛撩开一条缝,目光在陈默周身那几乎凝为实质的阴冷煞气上顿了顿,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权限。”老头懒洋洋地伸出手。
陈默递上身份牌和上次班主赐予的、还剩一些时间的二层权限钥匙。
老头接过,例行公事地记录,但在将钥匙递还给陈默时,枯瘦的手指却若有若无地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警示意念的冰凉气息,如同细针,瞬间刺入陈默的感知。
陈默动作一僵,抬眼看向老头。
老头却已经收回手,重新耷拉下眼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打着哈欠挥挥手:“上去吧,规矩你懂。”
陈默深深看了他一眼,收起钥匙,迈步踏上通往二层的石阶。
这守阁老人,果然不简单!他是在提醒自己什么?是因为自己身上这浓郁的、刚从往生殿带出来的煞气?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吞噬残魂能量的行为?
带着疑虑,陈默再次进入了二层那寂静无声的空间。他没有去功法阁偏厅,而是直接走向了标注着“秘闻录”和“诡道卷”的石室。往生殿和残魂的信息,或许在这些记载奇闻异事和偏门秘术的地方更容易找到。
“秘闻录”石室内的卷籍大多年代久远,以玉简和兽皮为主。他集中精神,快速浏览着与“往生”、“轮回”、“魂灵”相关的记载。
信息零碎而模糊,充满了隐喻与禁忌。有卷籍提及往生殿是轮回剧场“处理”失败演员和收集“情绪残渣”的地方,那些残魂并非自然死亡,而是某种“仪式”或“实验”的副产品,蕴含着极大的怨念与不确定性。还有零星记载暗示,吞噬或利用这些残魂能量是绝对的禁忌,会引来“殿灵”的注视和不可预知的污染。
“诡道卷”中则确实找到了一些关于吞噬类邪术的记载,大多凶险异常,强调会混淆自我,最终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其中甚至有一片残破骨片上提到,某些古老存在会刻意培养“噬魂者”,作为清理残魂的工具,待其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再进行“收割”。
收割!
这个词让陈默心头一跳。班主的态度,引渡使的沉默,守阁老人的警告……种种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自己这混沌血煞的能力,以及被派往往生殿的任务,是否就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培养”与“利用”的过程?班主,或者他背后的存在,是想将自己培养成一个高效的“清道夫”,等到价值榨干,或者威胁到一定程度时,再行“收割”?
想到这里,他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如果猜测为真,那么他现在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加危险。每一次吞噬残魂,看似在提升实力,实则可能是在加速走向那个被“收割”的终点!
必须尽快找到破局之法!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翻阅。在“诡道卷”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他找到了一枚蒙尘的黑色玉简。玉简中记载了一种名为“炼煞成罡”的疯狂构想,并非正统修炼法,而是一种如何在绝境中,将各种异种能量、负面情绪、乃至自身混乱的信力,通过某种极端方式强行淬炼、提纯,化为一种更加凝练、更具破坏力,但也更加危险的“煞罡”的法门。
这法门残缺不全,且充满风险,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形神俱灭。但其核心思路——不再被动承受或简单吞噬,而是主动去“淬炼”与“掌控”混乱力量——却让陈默看到了一丝希望。
或许,他可以在吞噬残魂能量的同时,尝试用这种思路,去进一步淬炼混沌血煞,提升其品质和掌控力,从而摆脱单纯“被喂养”的状态?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但似乎也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方向。
他将“炼煞成罡”的残缺法门牢牢记住。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再次瞥见了那个坐在角落蒲团上、如同石雕般的守阁老人。
这一次,老人没有闭目,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陈默脚步一顿,与老人对视。
没有言语,但一股更加清晰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传入陈默脑海:
“路已偏,心需正。”
“煞可炼,不可纵。”
“殿深似海,慎之……再慎之……”
意念传递完毕,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再次变得如同枯木,仿佛从未醒来过。
陈默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守阁老人这次是明确的警告和……指引?他看出了自己的困境,点出了“炼煞”的可能,也再次强调了往生殿的危险。
他对着老人消失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不管这老人出于何种目的,这份提醒,他承情。
带着沉重的心情和一丝渺茫的希望,陈默离开了万卷楼。
回到那间破旧单间,他立刻开始消化今日的收获。往生殿的隐秘,被“收割”的风险,“炼煞成罡”的疯狂法门,守阁老人的警告……
前路愈发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
他盘膝坐下,没有立刻尝试那危险的“炼煞”法门,而是先服下一颗蕴神丹,将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他开始仔细回忆、推演在往生殿吞噬残魂能量时,混沌血煞的每一丝变化,寻找着可以介入、引导、进行“淬炼”的关键节点。
这是一个精细而危险的过程,如同在悬崖边编织蛛网。
夜色渐深。
单间内,陈默周身暗红色的煞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外放,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约束,开始以一种更加内敛、却也更显凝实的方式,缓缓流转、压缩……
一条充满荆棘与未知的道路,在他脚下,悄然延伸。